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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本做好了被打一頓的準備,聞言一下心裡百味湧起,先還是死命忍住,這下便抱住了裴雲錚的胳膊嗚嗚哭出聲了。

  裴雲錚嘆口氣,心裡也有點兒複雜,任他嗚嗚了一陣兒,最後還是忍不住說:“都十一了,還能哭成這樣?”

  裴雲韜平日裝大人,心裡到底還有些孩子氣,只是從不敢在哥哥面前表露。今日被這樣一說,十分難為情,又想起一事忙道:“那那個先生二哥可派人拿起來了?”

  “人都安插到家裡來,自然跑不了。”

  裴雲韜點點頭,一看自己衣襟濕了一片,裴雲錚的袖子也是,頓時臉紅,後退兩步恭恭敬敬行了個禮:“這次的事我知錯了,我不該怕二哥不信我就自作主張,現回想起來,若一旦中間橫生了枝節,卻是糟糕的很。二哥罰我去跪父親思過吧。”

  裴雲錚看他一眼:“自是要罰你,你既自請了,也好,那便去吧。”

  “是”,裴雲韜深深躬身,“那我去了,哥哥。”

  “你不必非得事事學我”,裴雲錚在他身後道:“我瞧你並不十分愛習武,這不必強求,書讀好了父親也是一樣欣慰的。”

  裴雲韜有些不好意思,但心裡又微感暖實,拖長了音應了一聲。

  ………………………

  裴雲錚回到院子時,明玥神奇地醒了,迷迷糊糊問:“到早上了?”

  “唔”,裴雲錚說,“已是第二天的晚上了。”

  “我睡了這麼久?”明玥努力睜開眼睛,裴雲錚揉了揉她的臉,笑:“沒有,我方從前院回來。”

  明玥清醒了一點兒,“對,是和韜哥兒說話去了,說什麼了?”

  裴雲錚頓了頓,便將事情簡略說了一遍。明玥這下騰地坐起來,驚道:“是我疏忽了!竟還有這事!”

  裴雲錚被她撲坐起來時撞了頭,哭笑不得道:“莫急,前些日子不是有崔煜的事,我便一直沒與你說,也是想暗裡瞧瞧韜哥兒的心思。”

  “幸好。”明玥拍著心口道,心裡其實短暫地還有保留,不過這只能留待日久見人心,裴雲韜的確是個缺父愛的孩子,平日裡裴雲錚若說他一句,他總是記得仔仔細細。

  裴雲錚心裡估摸有些複雜,明玥也不多說,輕輕靠在他胸前問:“你要進宮去麼?”

  “晚些怕是要去的”,裴雲錚兩腿搭著倚了個靠枕,明玥一手墊著他的傷處,隨口又說:“滕王什麼時候回的長安?”

  “就在咱們在京兆府贏了崔煜的當晚。”

  明玥:“………………”

  裴雲錚笑道:“那晚太子正在氣崔煜的事,時機最好。是以王爺說,此次里是你的功勞最大。”

  明玥面無表情:“……功勞大有另賞麼?”

  裴雲錚便湊到她耳根說了句話,窘的明玥登時想把他踢下床去,他們說著話,外面忽而便想起了沉沉的鐘聲,同時,外面也有人報:“二爺……”

  裴雲錚望一眼屋裡的香鍾,亥時二刻。

  夫妻兩人對視,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種綿長的期待,那是一種新局面的到來。

  裴雲錚和明玥迅速下床換了素服,男人伸臂穩穩抱了她一下,“你去母親那裡吧,今夜是無人能入睡的,我現下進宮去。”

  “嗯”,明玥幫他理一理袖口,“仔細自個兒的身子。”

  遠處,喪鐘之音沉沉撞響整個長安,撞啟了另外一段時代。

  ……………………………………………………………

  大齊泰武二年,臘月二十三,太子葛從儀以成祖皇帝聖體違和為由,帶五千人馬入宮,逼迫成祖禪位,未果,斃。

  同日夜裡,泰武帝發病,太醫極力搶治,不及,泰武帝於亥時二刻,駕崩。神歸九天之際,傳位於一直守在他身邊的三皇子,葛慶之。

  這一日,宮門裡有兵荒馬亂,宮門外有風聲鶴唳,只有城郭的百姓們依舊浸在大年將至的喜慶和忙碌里,偶爾還悄悄罵幾句不時從街上奔過的營兵。

  宮牆之內的大事,仿似並未對他們產生什麼大的影響。

  臘月二十四,交年之日,舉國服喪,三日後,新帝繼位。

  這幾日朝廷上下當真是忙壞了,前要操辦先帝國喪,後要張羅新帝登基,加之還有前太子逼宮的一爛攤子事情要處理,簡直是萬般繁重。

  新帝是馬上君王,保留了他雷厲風行的作風,繼位當日便大動朝廷人事,凡有功者、有能者一一封賞,首個便是裴雲錚。皇帝欽擬的封號,封世襲定平侯,一品上柱國將軍,而其母為一品國夫人,其妻為郡夫人。

  至此,在前朝中被指為逆黨,在先帝是一直備受壓制的裴家,終於在此時成為大齊最名副其實的新貴,重新擦亮了裴家將門的牌匾。

  朝廷裡頭忙,而如太夫人、明玥等受封的女眷們也忙。

  新帝臘月二十七繼位,初一新歲百官朝賀,有誥命在身的夫人以及外命婦也都要進宮去給太后和皇后請安,宮裡的賞賜一撥接一撥,除了族裡人的道賀拜年,到侯府遞帖子拜見的更是流水似的,一直到大年初八,明玥和太夫人感覺腿都細了兩圈。

  今兒晚上裴雲錚終於得空能回來用晚飯,——新歲時官員本要放休七日,今年特殊,一日也沒放成,這幾天終於能緩一口氣,新帝良心發現,下旨給眾人補放三天假。可一大早又把裴雲錚召到宮裡去,晚上總算是把人放回來吃頓飯。

  整個府裡面掛著通宵的燈籠,正房裡燃著火盆,眾人坐在一處說話,整理整些日子的封賞與禮單,隔壁耳房裡小碳爐上燉著砂窩,熱氣窗紙上,外頭看更顯得暖融融的。

  今兒下半晌起下起雪,都說是瑞雪之兆,裴雲錚回來時遠望,覺得整個長安城都籠著一股朦朧美,他想著明玥這時候要是也在他的馬上便好了。

  一路進府,早有小丫頭跑進去報:“太夫人,侯爺回來了。”

  太夫人放下手中的東西,樂道:“成,開飯開飯,總算把人等回來了,咱們都餓壞了。”

  裴姝便掩著嘴笑:“娘跟嫂嫂明明用了點心的,這會子是聞見隔壁的香味了吧。”

  裴夫人拿手點點她:“你便揭我和你嫂子的底兒罷,你沒跟著吃麼?”

  姨娘也湊趣兒說:“姑娘吃了,我瞧見了。”

  幾人一陣笑,門口處的裴雲韜便到廊下去迎,須臾,裴雲錚披著一身雪花進了屋。明玥瞧見忙起身幫他去了帽子和大氅,太夫人隨口道:”怎不在門口叫丫頭給你掃了再進屋,這下卻要濕了。“

  裴姝在一邊樂,“娘現下看了還不知道?二哥還不就是想讓嫂嫂幫他侍弄這些。”

  明玥臉一紅,裴雲錚咳道:“你二嫂面嫩,別這樣笑她。”

  “我明明笑的是你”,裴姝忍不住沖太夫人說,“娘,您看,二哥臉皮越發厚了。”

  裴夫人也樂了,看了明玥一眼,說:“用飯用飯。”

  一家人便熱乎乎地吃了晚飯,飯後喝了些消食湯,太夫人問:“你明兒、後個兒可能沐休了?”

  裴雲錚點點頭:“皇上說了,明日後日絕不召我進宮,讓我歇兩日。”

  “嗯,那感情好”,太夫人道:“明兒你也該帶著明玥到親家府里拜年了。按規矩本應初三、初四就去,但今年因有事,正好這兩日親家府里也在領封賞,想來府里也忙著,應是不會怪你們的。”

  明玥道:“這幾日都忙著聽宮裡旨,祖父、祖母自都是知曉的。”

  ——鄭家也得了封賞,鄭澤瑞封了上柱國將軍,鄭家老太爺得封浥郡公。

  裴雲錚道:“我也正想與母親說明日要去的,想住一晚,初十回來。”

  原也有個規矩,裴夫人頷首:“那是應當。”

  裴雲錚頓了頓,又道:“還有一事要與母親說,今日皇上新賞了宅子,離宮裡要近些,只是我覺那府邸太闊,又在此處住慣了,便推據了。皇上便又將咱們現住的右院賞了,可並為一府。”

  太夫人略一沉吟,點點頭:“你推據對,越是在高處,越是要知避風頭。”說完又道:“原是要賞哪家的宅子?”

  “越王府的。”

  明玥微微一怔,隨即聽太夫人說:“那是闊了些。”

  原是因裴家現今住的地方離皇宮還是有些距離的,皇帝新賞了一座府邸,便是原來的越王府,——越王和越王妃倒是救下來了,但都傷了內腹,一時半會兒恢復不好,又因北宮門一戰生了退意,既蒙新帝不曾怪罪舊事,只願掛個閒名,再不涉朝堂之事,找個四季如春的地方養傷去。新帝應了他這一求,本說越王府依舊給他留著,越王再三推脫不要,皇帝也只好作罷。又一想這兒離皇宮近,便索性想將這派為定平侯府,好方便他在宮裡悶了出來竄個門。結果裴雲錚好說歹說地給推了,皇帝只好糾結半天,正好裴家相鄰的宅子裡原是工部的一位官員,現被牽連貶了職,宅子空出來就賞了裴雲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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