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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玥紅了臉,心裡咕噥一聲,忙按著邱養娘說:“這又不是能急得來的事情,我心裡有數呢養娘,現顧不上這個。”

  邱養娘心道成了親,子嗣可是頭等大事,正要再說,屋裡進來股冷風,裴雲錚一面解披風一面隨口問:“甚麼有數?”

  明玥大窘,一下起身道:“你回來了,沒什麼,在說昨兒老家莊子裡送上來的年貨。”邱養娘見她微微含羞的情態,只好暫且把滿肚子的操心都咽回去,先出去叫人打了熱水送進屋。

  裴雲錚身上帶著涼氣,見明玥紅著雙頰,便故意拿手去貼她的臉,冰的明玥叫了一聲後又笑著要往她脖頸里蹭,幸虧明玥眼疾手快地抓住,逃得一劫。

  他雙手冰涼,明玥抓在手裡搓了搓,將自己的手爐塞進他掌心,而後才問:“今日朝上如何?”

  “和先前想的差不多”,裴雲錚微吁了口氣:“今日一上朝便有言官參本子,長安城裡就屬這些事情傳得最快,他們先前便有耳聞,只等京兆府理出個一二三四,他們再決定參哪一家罷了。”

  明玥道:“那崔氏族裡呢?”

  裴雲錚正了正面色:“崔容與那日去而未返已說明了京城幾房的態度。倘若崔煜是身涉旁的案子,哪怕圈地殺人,崔氏族裡但凡能救都是要設法保他的,但唯獨於清譽一事上容不得。另有魯國公府是太子一派世人皆知,而崔容與的父親是政事堂主事,擔丞相之責,太子當然早有籠絡之意,只是這位崔相油鹽不進,半點兒口風也不松,至今仍是先效天下後效皇帝的態度,連皇上偶爾被他諫言頂撞幾句也是正常,遑論太子?

  那日我半路攔下崔容與,將事情一五一十的說與了他,連帶我們曾在他的小店裡見過孟瑛一事,是否再回府衙里只請他自便。我當時也是一賭,所幸他後來回了自己府里。昨晚伍二哥未能到家裡,應是被崔相悄悄請了去。

  今兒早朝上,參崔煜的本子一遞,崔相第一個便站出來請大理寺之後嚴查,——昨晚魯國公連夜去過崔相府里,但想必沒有談妥,京中崔家顯然是下了要斷腕滅親的決心。

  這姿態表明之後,崔相自個兒也告了病假,此舉不但成功避嫌將京中幾門摘得一清二楚,也借著這個機會不參與當下之爭,實明智的很。而崔煜自今日已然停了戶部官務,需在家裡等著年後大理寺的問詢。此次還牽連到太子,今兒早朝上皇上的臉色著實不大好看。”

  明玥笑了笑,卻見裴雲錚微蹙著眉,並不見輕鬆,她想了想輕輕握住了他的手,裴雲錚反握回來,沉吟道:“你明日辛苦些跑一趟滕王府。”

  明玥“嗯”了一聲,隱隱生出一股危機感來,歪著腦袋壓低聲音問:“是不是得悄悄去?有什麼話要我帶麼?我自己去還是與母親或小妹一併去?”

  裴雲錚瞧她一副嚴肅又認真的模樣不禁失笑,說:“你去便可,只肖與平日一般,我與滕王交好人人皆知,沒甚麼稀奇。須得問一問滕王妃這最近的一個月里可有收到王爺的家書?與她說,我這裡已經許久沒有王爺的消息了。”

  ——滕王到如今還未回京。

  明玥心底一沉,有些緊張地看向裴雲錚,裴雲錚卻忽然伸手用力抱了她一下,“別怕”,聲音在她耳後想起,“總有我呢。”

  明玥沉默的點點頭,抓起他的手腕狠咬了一口。

  第二日,明玥正好挑了幾樣莊子送上來的洛陽特產,自去了滕王府。

  帖子一遞,立即就被請了進去,滕王妃略顯焦急,也不說那許多客套話,拉著明玥道:“你今兒若不來,我便尋到你府里去了。”

  明玥隨著她在近處坐下,見她眼下烏青,面容很有幾分憔悴,心裡頭預感不好,忙問:“王妃可是有急事要告知?”

  “我是要去問問,這些日子,裴將軍可有王爺的消息?”

  明玥一聽,心涼半截,穩了穩神兒才說:“王妃,妾身今日來就是因著家裡二爺說他已許久沒有王爺的消息,讓妾身來問問,您這裡近一月可有收到王爺的書信?”

  滕王妃臉色微變,僵硬地搖搖頭:“沒有。我這裡收到的最後一封家信便是在入冬的頭一個月,當時秋汛剛退,王爺的家書是與遞給朝廷的摺子一道回來的。信中也沒說甚麼,連他受了傷我都是從母后那裡得知的。信里只說還有許多事要處理,大約得耽擱一兩個月。”她頓了半晌,忽又起身快步往內室走,一面招呼明玥:“隨我來。”

  明玥隨著滕王妃進了內室,也沒心思打量這雅致的擺設,見她在裡間書架處一陣兒倒騰,片刻抱了只有鏤空花紋的木匣子出來,打開,取出最上面的一封書信遞給明玥:“這是王爺最近的一封家書,你帶回去給裴將軍看看,可能瞧出點兒什麼旁的來?”

  明玥輕輕壓住她的手,“王妃方才說,這家書都是隨著報給朝廷的摺子一路回來的?”

  滕王妃點點頭:“不過都是由親近的府兵送回來。”

  “但路上要途經多處驛站。”

  滕王妃皺眉:“你是說,這些信可能被旁人拆看過。”

  “若是能一路平安順利,王妃還在擔心什麼呢?”

  滕王妃抓著信的手指一緊,回過神來又趕緊將木匣中的信件都拆開,——她極迅速地舉一反三,想到這些信件若當真能被人拆看,那對方倘使再細心些,在信中沒看出甚麼來,多半會懷疑到紙、墨上,興許這信已是旁人仿筆掉包的也未可知。

  她想著,手心已薄薄出了一層汗。

  ——六封家書比對完,除了紙張有些許不明顯的好差之分外,筆跡看起來都是滕王親筆無疑。

  可滕王妃心裡不踏實,不敢百分百確定,只好將擔心與明玥說了,好在滕王的家書都十分簡單,只大概說說那裡的天氣,讓滕王妃不必掛念,又囑咐她多注意自個兒的身子。明玥聽了心中也是無法,想了想裴雲錚交代的話,只說:“如此,王妃最好是進宮一趟。眼下若私自派府里的人的去尋,幾日內未必有結果,怕是只有皇上派的人方能安然無恙地出了這長安城趕往南方去。”

  ——可是滕王南下治理洪災雖是太子推舉,但眼前他們都在京里,完全不知這半年內滕王在外是否曾遭過暗算,無憑無據,只靠著兩個月不曾收到家書便想讓皇帝派人南下顯然太難。

  明玥又道:“雖說近來王爺沒有摺子回來實屬正常,但畢竟到了年根兒,自入秋起,皇上的龍體也不大安泰,想必掛念著王爺,皇后娘娘定也是。況且,今兒早朝的事王妃也應聽說了,太子殿下和崔家……”——此時不去還更待何時?在宮裡如何旁敲側擊,要靠滕王妃好下一番功夫。

  滕王妃深深頷首,纖瘦的身子雖病弱卻並不顯得無助,她微帶凜然地沉默一會兒,道:“王爺隻身在外,就算將性命留在宮裡,我也自當求得父皇應允。”

  明玥往院中掃了一眼,退後三步,鄭重地給她施了一禮:“王爺尚未回京,還請王妃一定保重自己。”

  滕王妃上前親手將她扶起,“王爺離京前曾交代過,萬事皆可託付於雲哥兒。現盯著你們的人必不比盯著我的少,你們更要多加小心才好。”

  明玥點頭應是,也不再多留,直接回府。

  滕王妃思慮了一陣兒,覺得自己還應請得一人一併入宮,她換了身衣裳,吩咐貼身的嬤嬤:“去將王爺先前尋人給公主做的鞭子拿來。”

  嬤嬤片刻將東西捧來,“車已備好了。”

  滕王妃頷首,“去公主府。”

  …………………………………………………

  臘月初七,戶部侍郎崔煜遭彈劾暫時停職待查,崔氏族中有在朝的紛紛告罪避嫌;太子因有門客涉及其中亦受牽連,皇帝命其閉門自省三日,整規門下;時值隆冬,皇上聖體違和,又因此事動怒,大有欠安,越王夫妻、朝陽公主、滕王妃俱進宮侍疾。

  期間,滕王妃累倒一次;朝陽公主在父皇近前侍奉,寸步不離,熬紅了眼睛。

  臘月初十,因帝疾,常念皇三子滕王,派人南下宣旨召回京中。

  這一去又有快十日沒有消息,長安城裡的百姓似乎感覺不到這個臘月里的冬寒,他們照樣的過臘八、祭神佛,議論議論城中的大事小聞,街市巷尾儘是賣蘭芽、胡桃等物,又不時有佛會,還有僧尼講經化緣,永寧門外的宮燈已點,夜間也是一片燈火通明,無比繁華熱鬧。

  然而皇宮裡卻絲毫不顯熱鬧,只籠著隱隱的緊張和壓抑。

  皇帝靠坐在龍床上,將侍疾的妃嬪都趕了出去,只留皇后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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