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他的地盤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花溶一怔,卻依舊和顏悅色:「好的,我只買了些零碎,才花了100貫,剩下的600貫,我都給你。」

  「不用,你留著,我再想辦法。」

  「你能想什麼辦法?我一個人哪裡用得了這麼多錢?家裡米糧都有,我也不需要買什麼。」

  「不行,你得留下一百貫零用。」

  「真的不用,我沒什麼花錢的地方。」她見丈夫堅持,便說,「這樣吧,我留五十貫就足夠了。反正要不了半月,你還有薪餉下發。」

  岳鵬舉長嘆一聲:「苦了十七姐。」

  她不經意地去端茶,趁勢撥開了他的手,微笑說:「你渴了麼?喝杯涼茶吧。天氣炎熱。楊麼軍有無動靜,還有多久才能拿下?」

  岳鵬舉擦擦額頭上的汗水,接過涼茶喝了一口,說:「我在靜待最好的時機,也許,等辦了巧娘這件事情,就是我們的機會到了。」

  她拿起旁邊的蒲扇給他扇風,說:「呵呵,那要不了多久了。」

  「十七姐,你也累了,早點歇著吧。」

  「嗯。你眼疾不愈,早點歇著,我再看會兒書。」

  「好的。那我先去睡了。」

  這一夜,花溶一直在書房靜坐。到半夜時,岳鵬舉睜開眼睛,發現她也沒有回來。

  張浚在軍營督師,粗時,水陸兩路戰勝楊麼的消息著實令他興奮了一陣子,忙著為有功將士們頒獎,鬧熱一陣。但接下來,岳鵬舉卻再無動靜,也不發起任何進攻,也無任何軍事行動。

  他不時詢問岳鵬舉,但岳鵬舉卻沒有明確的總攻時間表。他進士出身,如今身為朝廷宰輔,文尊武卑,他自然不願意天天去向岳鵬舉問詢,但很樂意召見岳鵬舉屬下一眾文士幕僚。李若虛、薛弼、孫革等文士都成了他的座上賓,但是,他們也不能給他更多的軍情。

  一天,張浚和荊湖南路的主要官員等一起喝著消暑的酸梅湯,一邊議論軍情。兩名士兵站在他旁邊,專門替他打扇,他還是滿頭大汗,就說:「天氣太熱了,真是受不了。我到此督師月余,卻不見破敵的要領,真是如墜五里霧中。」

  那時,許多將領為要挾朝廷多撥付錢糧兵馬,每每軍情緊急時,故意按兵不發,知州徐毅懷疑岳鵬舉也是擁兵頑敵,有點疑神疑鬼,就趁機說:「下官以為,不妨請岳相公明示。」

  正說話間,有吏胥進來稟報,說有御前金字牌遞到聖旨。原來是皇帝趙德基的手詔命令張浚回臨安,商討秋防的事宜。金軍習慣在秋高馬肥的季節攻宋,多年習慣,稱為「秋圍」,趙德基被金兀朮大軍嚇破了膽,見夏天已過一半,就急切地要布置防備金軍的進攻。他認為如果楊麼軍一時不能平定,就等來年再說。

  張浚將手詔出示給薛弼等人,薛弼憂心忡忡地說:「如今荊湖周圍大旱、大兵、大火,到秋後恐怕錢糧無以為繼。此回張相公和岳相公親征湖湘,切恐不宜無功而返。大旱之後,本路百姓必是艱難,明年再來,唯恐錢糧無以供給,張相公不如召岳相公前來,看他是何安排。」

  張浚聽得有禮,立刻召岳鵬舉來都督行府商議軍情。

  岳鵬舉帶著下屬主要將領張弦、王貴、於鵬等來到都督行府,張浚和眾人寒暄一番坐定,將趙德基的手昭出示,開門見山就說:「聖上教自家及早回行朝,以布置秋防事宜。不知岳太尉決戰水寇,可有勝算?」

  岳鵬舉從袖子裡取出一張大地圖攤在前面的書案上,說:「此是下官和眾將領一起商議所得,恭請張相公一閱,這就是成算。」

  張浚一看,只見地圖上用墨線勾畫出很多山水,包括青草湖,還標出了楊麼軍所剩下的三十三個寨柵的方位。他看不出這到底算什麼成算,但又不願意表示自己不明白,以免被這些武將輕視,就說:「我看楊麼雖然大敗,但老巢深厚,不見得就有可乘之機。岳太尉不如暫且收兵,安排大江上游的防備,待來年秋冬再大舉進攻。如此,自家也必須回朝奉命。」

  岳鵬舉說:「何需來年,煩請張相公為下官多留一些時日,岳鵬舉當在八日之內破水寇,必不耽誤張相公回朝。」

  張浚聽後大吃一驚,問道:「岳太尉肯定不是許下大言?」

  李若虛忍不住說:「岳太尉早已和自家們商議周全,張相公需知,岳太尉從來不是大言不慚之人。」

  岳鵬舉解釋說:「下官以水寇攻水寇,必是成功。」

  他將自己的計劃簡單講了一遍,張浚聽得半信半疑,說:「既是如此,我便暫留潭州半月,看岳太尉和眾將士破敵。」

  岳鵬舉鎮定自若說:「請除去來去之日,在八日之內,下官必當獻上楊麼、鍾子義於都督行府。在此期間,下官還當邀請各位大人參加一場小小的宴席。」

  「哦?什麼宴席?」

  「一場簡單宴席。」

  張浚至此依舊半信半疑,但也只能說:「願岳太尉馬到成功,旗開得勝。」

  花溶她雖然不再參與丈夫的軍事部署,但也絕非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婦女,平素自然有留意,得知丈夫這些日子雖然看似漫不經意,實則下了功夫精心部署,現在,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她原本想出去採買,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也採買不出什麼東西,只每日在外閒逛,聽得丈夫為張浚召見,還是有些擔心,就提早回家。一到家,便見丈夫和李巧娘在說說笑笑。李巧娘聲音細微,曼聲柔語,而丈夫則是眉開眼笑。她也不知是什麼心理,這些日子,左看右看,老覺得丈夫看李巧娘是含情脈脈,仿佛兩個真正在戀愛的男女。

  她站了一會兒,心裡嘆息一聲,自己比鵬舉大幾歲,又是殘花敗柳,也許真真是配不上鵬舉罷。

  正恍惚間,聽得岳鵬舉的叫聲:「十七姐,你回來拉。」

  她收拾心情走進去,李巧娘卻嬌羞地行一禮,藉機告退了。

  這些天,岳鵬舉不知為何關心起家裡的錢糧,老是問她夠不夠用,叫她不需省吃儉用,說花光就算了,反正俸祿要到了。因為只有五十貫錢,又怕鵬舉發現錢被花掉了,去籌錢為難。因此,她只能把自己有的幾件好衣服和幾件首飾都典當了出去,可還是杯水車薪。她天天為錢財的事情發愁,逐漸地,連悲傷也感覺不到了,焦慮得十分麻木。

  岳鵬舉打量她身上衣衫,還未開口,只聽得門口一個響亮的聲音:「岳鵬舉……」

  她面色一變,幾乎有些咬牙切齒:「秦大王,你怎麼來了?」

  岳鵬舉不以為然:「是我請他來的。」

  花溶眼睜睜地看著秦大王進來,大刺刺地在自己對面坐下。秦大王看她一眼,對上她的目光,有些驚訝。前些日子,還見她穿那樣淡綠色的漂亮的絲綢衫子,今日,卻是尋常家居服,而且是普通人穿的那種布衣。

  雖然只是服飾上的變遷,但他隱隱覺得不安。這些日子,他留在潭州城內外,半是因為欣羨楊麼的大船,就如酒鬼見了美酒,一心要拿到真正的造船關鍵技術,好回去擴充自己的勢力。另一則是擔心花溶的改變。但他遵從花溶的要求,不敢太過靠近她,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花溶見他不停看自己,面色陰沉得如夏日的烏雲。

  秦大王只好移開目光,岳鵬舉卻和他談笑風生:「此次戰楊麼,我想用一種武器,秦大王,你有無經驗?」

  「哈哈,老子對這個最擅長了……」

  二人如此這般地議論一陣。秦大王因為花溶的臉色,也不多呆,起身要告辭。他正要走,岳鵬舉笑說:「秦大王,明日,請你來赴宴。」

  「哦?什麼宴席?」

  「普通家宴。」

  秦大王看花溶的臉色原本要滴得出水來,此時,卻風雲變幻,居然瞬間帶了微笑:「秦大王,你就來吧。」

  秦大王許久不曾見她這樣的笑臉,心裡覺得老大不對勁,還是點頭答應下來。

  秦大王一走,岳鵬舉站起身,但見妻子面色陰沉,驚訝說:「十七姐,你這是怎麼了?」

  花溶再也壓抑不住心裡的屈辱,幾乎是吼叫出來:「你為何要請秦大王?為什麼?你明知他是我的敵人……」

  岳鵬舉耐著性子:「秦大王不是你的敵人!」

  不是敵人!可是,叫秦大王這樣的人,來親眼目睹自己選擇終身依託的「良人」,和別個女子歡天喜地地拜堂成親,納妾生子,情何以堪?

  花溶但見丈夫臉上那種不以為然的笑容,只覺得一股涼意從腳底竄上來,仿佛不是良人,而是虛偽薄情的惡魔。好一會兒,她要壓抑心底的屈辱,卻無論如何也壓抑不下去,大聲說:「不行,我堅決不同意請他!」

  「幹麼不行?他也是我們的朋友。十七姐,你這點度量也沒有?」

  他這是在警告自己妒忌?

  「十七姐,你需知這是皇上和太后送來的女子,我也推辭不得,自然要積極籌辦……」

  以前就推辭得,現在自然推辭不得了。她依舊固執說:「不行。」

  岳鵬舉沉聲說:「十七姐,我以前什麼都依你,這次,你也得依我。」

  她也提高了聲音:「我就不答應。」

  「我做主!你不答應也不行。何況,你剛才自己也答應了秦大王。」

  花溶氣急敗壞,指著他的鼻子:「出去,你今日給我出去!」

  岳鵬舉似笑非笑:「十七姐,這是下官的營帳呢!」

  她一怔,這才明白,原來,該走的是自己,不是岳鵬舉。這是他的地盤!

  眼淚在眼中打轉,她卻生生吞下去,緩緩說:「好,我走。」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