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噠噠的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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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溶便將自己出使金國,在金國見到的秦檜和王君華夫妻的行事大略講了一遍。李易安又驚又怒,她根本想不到自己的這個表妹竟然無恥到這個地步。以前還只是名聞家族的兇悍,如今方知,竟然是毫無廉恥的一個****。

  她更是不安,既然秦檜夫妻行藏被花溶得知,又豈肯放過?輪到心計,花溶夫妻自然遠遠不是秦檜等人的對手。

  花溶見她為自己擔憂,笑道:「如今鵬舉外放,只等北伐成功,我夫妻二人歸隱山林,早日身退。」

  李易安這才點點頭,讚嘆她二人如此年輕,已經有了這等想法,倒是極之不易。

  李易安微笑說:「既是如此,離別在即,我們今日不妨暢飲。」

  她很有幾分酒量,就連花溶平素不怎麼飲酒的,也受到她的感染,盡興地喝了好幾杯。

  酒足飯飽,眾人就寢,花溶悄然對丈夫說:「你先去歇息,我再和易安居士說幾句悄悄話。」

  岳鵬舉見妻子神情興奮,點點頭:「好的。」

  花溶便送了李易安來到客房。

  她欽慕李易安,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但一見如故,已經有了頗深的感情。李易安但見書桌上她寫的字,贊道:「老身本疑惑岳相公武將,端的是文武全才,如今見你寫的,方知你夫妻二人真是絕配。」

  花溶聽得此言,心裡一酸。

  李易安是何許人,但見她眼圈稍紅,有些驚訝,低聲問:「岳夫人這是?」

  花溶關好了門,這才坐下,長嘆一聲:「居士,我心中有一個極大的困惑,想向您請教。」

  「但說無妨。」

  她二人並排而坐,花溶一時到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向李易安諮詢,是下了很大決心的。她堅信婚姻里不該有第三人,所以,無論太后還是天薇等人的勸說,雖令她有所動搖,卻終是下不了決心。唯李易安,既是她生平最欽慕的人,而且她千古第一女才子,花溶堅信,她對婚姻的看法,絕對超出一般世俗女子的見解。

  李易安見她神情哀婉,這令她原本有幾分英氣的秀眉顯出幾分心酸,看起來甚是楚楚可憐。她暗嘆一聲,拉住她的手,也不催促。

  感覺到拉住自己的那雙乾枯憔悴的手傳來的溫暖,花溶才緩緩開口,慢慢說:「我受了一次重傷,痊癒後,大夫都說我不能生育了……」

  李易安大吃一驚,她自然明白,不能生育,對女子來說,到底意味著什麼。

  她也不回答,一翻轉花溶的手,摸摸她的脈搏,才說:「老身早年多看醫書,這些年流落,也略知一二醫理,可是,你脈搏正常,並非無孕之脈……」

  花溶慘然一笑,搖搖頭:「我是被一人無意中打傷,吃了一年的靈芝和虎骨才苟延殘喘,保全性命。也許,正因為如此,脈象看不出來。但無論是金國的巫醫還是宮廷的醫官王繼先,都斷定我再無生育……」

  李易安有些不以為然:「巫醫如何,我不清楚。但王繼先,除了治陽痿之症,在其他方面並不精通。他的話怎做得數?」

  花溶其實對王繼先的醫術也並不太以為然,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是,趙德基的唯一的兒子先天不足,身子病弱,直到現在,王繼先等也沒能拿出任何有效的方法,小皇子一天比一天病弱是不爭的事實。尤其是苗劉兵變時,她曾親眼見過,心裡真擔心這孩子活不了多久。但這話,她自然不敢說出來。

  李易安見她沉默,安慰道:「你受了重傷,即便痊癒後,也需要一定時間的調理。生子之事,急不得,不曉哪一天,仙童就上門了……」

  花溶黯然搖搖頭:「我今年28歲了。應該沒什麼希望了。」

  古代的女人,由於生活條件的限制,三十歲就是中年了,許多人三十出頭就絕經,如果之前不能生育,一般就被視為不能生育。李易安聽她此說,才真的擔憂起來。

  她也想不出如何安慰花溶,花溶又慢慢開口:「我今日進宮,太后等人都要我允許鵬舉納妾,傳宗接代,居士,您說,我該怎麼辦?」

  李易安渾身一震,慢慢放開她的手,背靠在椅子上,閉上眼睛,如陷入了沉思狀態。

  花溶一驚,這才見她閉著眼睛,眼角竟然掉下兩行淚水。

  她不知李易安因何傷心,不敢開口,只怔怔地看著她花白的頭髮。早年,她曾聽過無數次李易安的大名,甚至見過她的一副流傳很廣的畫像。李易安不止文名第一,連容貌也當得起當時的第一美人,真可謂傾城傾國,正是綠肥紅瘦,卻把青梅嗅的最好年華。如今,她的髮髻鬆動,頭髮稀疏得幾乎梳理不成髻。

  流光容易把人拋。一代佳人,怎敵得過時光和命運的心酸?

  兩人各懷心思,屋子裡安靜得出奇。

  好一會兒,李易安才睜開眼睛,緩緩開口:「我在最好的年華嫁趙家公子為妻。婚後夫婦和睦,志趣相投,十分恩愛。可是,由於我身子孱弱,從未生育。當時,我跟你的情況還不相同,趙家是大戶,公爹曾為宰相,所以,傳宗接代的念頭,更是強烈。丈夫雖然不允,但無奈公婆拼命威逼,給他納妾延續香火……」她苦笑一聲,「世人都說我是天下第一才女,可是,女子的命運,自己根本不能把握。縱然是我,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丈夫納妾,不敢流露出絲毫的不滿……可是,有一段時間,就是丈夫新娶的時候,看著他每日從傍晚從別個女子房裡進去,第二日滿臉笑容的出來,那種滋味,真是比針刺還要難受……」

  花溶但覺手心冰涼,一句話也接不下去。

  李易安緩緩坐起身子:「老身命薄,無兒無女,南渡流落無人照應,屢受欺辱。可是,這又如何?看看我大宋千千萬萬百姓,縱然香火旺盛,如今又剩幾家?縱然是趙家天子,靖康大難時,幾十王孫公子,如今又在何處?養兒防老,終不如家國富強。在虜人的侵肆下,又有幾家的兒子保得父母周全?」

  花溶的眼淚一下湧出來,只拿了帕子,拼命擦拭。

  李易安伸出手,拉住她的手:「納妾之事,岳相公是何意?」

  她坦言說:「鵬舉曾立誓不二妻。他原是無心。」

  「如此就好。我這些日子觀他言行,對你情深意重。若他本人願意納妾,你不妨放寬態度;若他不願意,女人又何必太委屈自己?」

  花溶如醍醐灌頂,終於微微笑起來:「多謝易安居士指點。」

  李易安這才笑說:「明日一早,你們就得啟程出發,去休息吧,岳相公還等著你呢。」

  花溶抱住她的肩膀,心裡十分激動,又有點輕鬆,又說了幾句,二人才告辭。

  回到臥室,花溶躡手躡腳,但見燈光下,丈夫還坐在椅子上看一卷兵書。

  她悄然上前捂住他的眼睛,岳鵬舉放下書,伸手拉住妻子的手,笑道:「十七姐,我困了,正等你歇息呢。」

  他轉身抱了妻子上床,因為身上的外傷休養一段時日,已無大礙,體力略有恢復,這一夜,二人倍加恩愛纏綿,如久別的夫妻。

  纏綿之後,岳鵬舉摟著妻子,眼皮沉沉的,正心滿意足地要睡去,花溶跟他十指交扣,柔柔地問:「鵬舉,可惜文龍兒不在……」

  岳鵬舉也長嘆一聲,沒有兒子在家,總覺得生活單調了不少。

  花溶聽他嘆息,又說:「鵬舉,要是我們有個自己的孩子就好了。」

  岳鵬舉何嘗不希望有個自己的孩子?但他知妻子心情,不願令她勾起傷心事,只說:「這種事情,就聽天由命吧。」

  花溶聽得他的語氣也十分失落,情知他對孩子的渴望也十分強烈。尤其他現在年齡還不太大,等以後三十歲、四十歲、五十歲呢?

  年輕的時候金戈鐵馬,年老時候,就希望二女繞膝,天倫之樂,因為越是年老就越是孤獨。到他老了的時候呢?

  本來稍微輕鬆的心情,因為簡單的兩句對答,就變得沉悶起來。

  她的手撫摸在他的胸膛,低低問:「鵬舉,你很想有自己的孩兒麼?」

  「睡吧,天色不早了。」

  她沒有再開口,靜靜地躺在他身邊。不一會兒,只聽得丈夫酣睡的聲音,可是,她卻滿懷心事,怎麼也閉不了眼睛。

  易安居士此等人物,尚且因為沒有兒女半世飄零,對於丈夫納妾也不敢過問。自己呢?就因為自己不能生育,為了照顧自己的心情,就剝奪丈夫擁有兒女歡樂天倫的樂趣?

  到底允還是不允?

  她畢竟是那個時代的女人,逃不過那個時代的桎梏,為了這個問題,只想得心力交瘁,也得不出個答案,到天明時雙眼紅得如兔子一般,此時,岳鵬舉已經早起。

  她也不流露出任何疲乏的神色,只如往常一般隨丈夫起床,前面還有很多事情要做,還有很多路要走。

  丈夫當前的任務是剿滅洞庭水寇,其他個人私事,都得暫且放在一邊。

  就在秦大王對耶律大用的神奇巫蠱產生懷疑的時候,金兀朮正在飛速往上京趕回。而在他老家北方的寒冷御寨,一個巫師正在指天奪地施行詛咒。

  此巫師便是原穀神之弟噠噠,被稱為「珊蠻」。珊蠻在女真語裡是巫師的意思,有著很高的地位。噠噠也南征北戰,被封為珍珠大王,在金將中有著很高的地位。噠噠的詛咒還是在十一年前出征遼國時用過,他身居高位後,就看得更是慎重,極少使用。

  這一次使用,是和他們兄弟交好的權臣宗翰被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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