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綁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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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檜苦不堪言,他本就貪生怕死,苟且偷生,雖然生怕說了也是死路一條,待要再最後掙扎,張弦的掌心抓在他的頸部大動脈上,立刻,一陣噬心蝕骨的疼痛鑽入心底,額頭上滾出豆大的汗水。

  岳鵬舉沉聲說:「找到花溶,你尚有生路一條。若是找不到,你便是死路……」

  秦檜氣息奄奄:「還有……生路?」

  「我也不願被朝廷追究。反正你也是四太子的奸細。你我心知肚明!」

  秦檜情知今日不說實話,真的只有死路一條,所有榮華富貴就是夢一場,不如權且敷衍一陣,拖延時間,看能否有什麼轉機。

  「快說,在哪裡?」

  「往東南方向三十里……」

  張弦看一眼岳鵬舉,岳鵬舉點點頭。

  綁架秦檜,此事非同小可,因此,連那些精兵都沒帶,岳鵬舉只和張弦隻身闖入。他怕秦檜身份暴露,張弦早已準備好,將他的嘴巴牢牢塞住,拿了一隻大麻袋將秦檜劈頭蓋臉地扔進去,綁在背後,這才一打馬,二人飛速往前奔去。

  在前面的山崗處,十八名侍衛早已等候,黑夜裡,將張弦馱著一個大麻袋,也不知是何物,更不問,岳鵬舉一聲令下,眾人便往東南方向奔去。

  快馬飛奔,在前面的大路口,馬蹄忽然揚起來,一個溫柔的聲音,像在低低的嘆息,那麼悲切而淒楚:「鵬舉,鵬舉……」

  他腦子裡「嗡」的一聲,按住馬頭,心裡如潮水一般,劇烈沸騰。是妻子,是妻子遇險了。十幾年跟她一起,每次她有什麼急難,他便會有這樣可怕的感覺,仿佛有人拿著刀子在自己心上狠狠地敲擊著提醒。

  「十七姐……姐姐……」

  他不知道自己這聲音是從心裡發出的還是嘴裡發出的,只知道狠狠揪著馬鬃,一揚鞭子就拼命往前跑。

  小鎮外面。

  連續幾場雪後,南國的天空也變得銀裝素裹,分外妖嬈。這是一座富麗堂皇的莊園,紅磚碧瓦,飛檐俏麗,匯聚了南朝最精華的建築傑作。明亮的琉璃瓦美侖美奐,裝飾大門的雕花精雕細刻,尤其是高達兩丈的門上用很有氣勢的藏青色雕琢的一對玉麒麟,而門外,則是傳統的大戶人家常見的一對石獅子。

  門上書著一幅很風雅的對聯:

  春來遍是桃花水

  不辨仙源何處尋

  這是唐朝大詩人王維19歲時寫的一首詩里的兩句。可是,宅院裡的格調卻跟這兩句桃園隱居的靜謐氣息有些不協調。跟許多大戶人家的風格一樣,門口有看守的家丁,穿著皆喜氣洋洋,一副富貴逼人的樣子,外表看起來,一團和氣。誰也不知道,在暗處,一些全副武裝的便衣侍衛,早已將周圍監控得水泄不通。

  靜謐。

  空氣里都是靜謐,只有陽光從絹花的窗紙里透進來,斑駁著,仿佛一幅寫意的畫。

  就在這一片刻,金兀朮的手被人狠狠一用勁,劍尖往前,只聽得一聲慘呼,花溶往後便倒。

  血一滴一滴地順著劍尖往下淌,落在地上雪白的地毯上,仿佛開了一朵淒艷的花。花溶的脖子上,新傷已經完全覆蓋了老傷,可是,那道傷痕那麼明顯,依舊浮凸出來,仿佛忿忿的,那麼不平。

  只是她的身子完全軟在大椅子上,閉著眼睛,早已癱軟了過去。

  金兀朮的目光落在花溶身上,卻不敢再多看一眼,手裡的長劍慢慢發抖,死了?這個女人終究是死了?還是死在自己手上了?

  這樣血腥的紅,完全地刺激了王君華,她尖叫一聲,卻立刻又不動聲色,那個女人還沒有死,她方才心慌意亂,用力不當,並未控制住劍,刺偏了,只劃破了花溶的脖子。她看四太子發呆,情緒激動起來,卻不敢再去掣肘四太子手裡的劍。她一直是個善於把握機會的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徹底去掉這個心腹大患。

  她此時做了個極其大膽的舉動,忽然蹲下身子,撿起地上那柄大刀,正是剛才花溶投擲她,被金兀朮打落的那柄,趁著四太子發愣,悄無聲息就向花溶砍去。

  「當」的一聲,大刀被打落地上,一耳光狠狠摑在她的面上:「你居然敢自作主張!」

  她捂著臉,不敢置信,待要哭,可是一接觸到四太子那種可怕的兇狠的目光,連哭都哭不出來,只一個勁地往後退。

  金兀朮的目光變得異常可怕,手裡的長劍忽然變了方向。一種憤怒的情緒瀰漫開去,這個女人,居然敢得寸進尺,一步一步,侍寵生嬌!

  可是,天知道,她那具身子,自己已經望之作嘔。

  王君華第一次見到他這樣的目光,心裡湧起一股極其可怕的感覺,心如墜入了冰窖,直哆嗦,意識那麼清晰:四太子要殺自己!

  這個自己最愛的男人要殺自己!

  他憑什麼殺自己?就因為那個女人?

  金兀朮再上前一步,門忽然被推開,一名侍衛急匆匆地進來:「不好了,有人往這裡殺來……」

  金兀朮略微清醒:「是誰?」

  「來人皆黑衣蒙面,不知是誰。」

  在大白天,居然還黑衣蒙面,顯然來者非善人。

  他面色大變:「快走。所有人立刻撤退。」

  「是。」

  王君華鬆一口氣,終於哭出聲來:「公子,奴家怎麼辦?」

  他嚴厲地說:「你走後門出去,絕不能暴露絲毫行蹤。回去後,我自然會吩咐你該怎麼辦。」

  「是。」

  她還惦記著昏迷的花溶,急忙說:「趕緊殺掉她,如果是岳鵬舉追來就不好了……」

  他一轉眼,這個女人,竟然還敢惦記此事!

  「四太子,你快殺了她,為你的安全著想,來人必然是岳鵬舉……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快點啊……你若下不了手,奴家幫你……」

  金兀朮見她兀自糾纏不休,劍尖忽然轉了個方向:「你走不走?」

  王君華不敢再說,轉身就跑。

  外面,馬蹄聲越來越急促,金兀朮不知來者何人,可是,如果能找到這裡發現自己的身份,自己的大計便會受到極大的影響。尤其,如果是岳鵬舉,真不知會引起什麼可怕的波折。

  他毫不猶豫,伸手抱了昏迷過去的花溶就上了外面早已準備好的馬車,兩名久經訓練的馬夫立刻趕馬往第三道側門出去。

  後面,跟著十餘名精挑細選的便裝衛士,此時情況緊急,十餘快馬護著馬車,一溜煙地往前跑。

  馬車是駟馬駕駛,車夫技術嫻熟,馬車裡又只坐了兩個人,快馬跑起來,簡直如在飛奔,很快就將後面的馬車聲遠遠地甩下……

  岳鵬舉一馬當先,跑在最前面,朝陽照在馬背上,馬黝黑的那一層鬃毛簌簌的發散出烏黑的精光。

  遠遠地,大門緊閉,兩三看守的家丁,手裡拿著長槍,慣例威喝:「來者何人?」

  「快快開門,叫你家主人出來……」

  家丁們見來者不善,三兩招被打趴在地,一名家丁機靈,立刻去開了大門,哭喊著往裡面跑:「老爺,不好啦,有賊人上門搶劫……」

  一個顫顫巍巍的老頭兒被兩名小丫鬟攙扶著,拄著拐杖出來,齒發皆禿:「光天化日之下,誰人敢如此大膽?也不打聽打聽這是什麼地方,活得不耐煩了?」

  岳鵬舉一見老頭兒的裝束,情知必有古怪,立刻掉轉馬頭,這時,左側,一名侍衛策馬過來,低聲說:「我們發現一個女人從外面出去……」

  「拿下她!」

  「已經拿住了。」

  岳鵬舉也不多說,立刻就往左側追去。

  這座十分富貴的大院子,範圍很廣,沿途再無其他人民民居,顯得有些偏僻。岳鵬舉馳馬過去,在林中的僻靜地,只見侍衛已經押著一名女人上前來。女人垂著頭,披頭散髮,臉頰浮腫,臉上還有明顯乾涸的血跡,正是王君華。她被幾名侍衛護衛著逃跑,可是,出了側門,卻被岳鵬舉分散搜索的幾名侍衛攔截,一陣惡鬥,將她抓住。

  花溶雖多次見王君華,但岳鵬舉卻從未見過,並不認識她,但見這個女人如此古怪,便喝問一聲:「王君華,你到此地來做甚?」

  王君華聽他一口喝破自己姓名,又見他蒙面,顯然是自己的「熟人」,並不知他其實並不認識自己,一下慌了神,跪下去,顫聲說:「好漢饒命,好漢饒命……」

  「快說,你在此有什麼勾當?」

  「奴家走親訪友……」

  「走親訪友會走成這般鼻青臉腫的模樣?顯然是做賊心虛……」

  「奴家遇到危險,摔跤跌倒……」

  岳鵬舉細看她的臉,一邊從額頭到面孔有一道新鮮的傷痕,明顯是才受傷的。如果走親訪友怎會如此狼狽?顯然是經過了一陣廝打。他擔心妻子安全,見王君華如此,更是疑心花溶落入了她手裡。

  既然確定已經是王君華,岳鵬舉便不客氣,跳下馬背就抓住她,喝道:「花溶在哪裡?」

  「奴家不認識……花溶是誰?」王君華淚流滿面,楚楚可憐:「奴家是走親戚的……」

  這賤婦居然和秦檜一樣的反應,果然是一家人。

  「親戚,這家人是你什麼親戚?」

  「這是奴家的遠親,柴家的表哥……你若不信,可以去調查……」

  岳鵬舉聽得這話,心裡一沉。本朝自有天下後,太祖因是從後周柴世宗家族奪得江山,所以密令善待柴家後裔,保全柴氏富貴。柴氏世居北方,誰想到這江南也有分支?若不是柴家,其餘人誰能有這般富貴?可是,柴家跟王君華又有什麼關係?他慶幸自己先前退得快,並未跟柴氏人照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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