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我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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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更是劇烈掙紮起來,武乞邁強行抱住他的胳膊,孩子吃疼,小臉哭成了紫色,不停嚷嚷:「媽媽……我要媽媽……」

  花溶大怒,忽然跳起身就去搶孩子。金兀朮的劍尖不由得稍微挪開一點,卻依舊橫在她胸口:「你還想逞凶?」

  她已經怒不可遏,發現自己錯得離譜。以前深刻相信金兀朮會善待這個孩子,可是,此時她已經完全看清楚了金兀朮的為人作風,以及他對女人的態度。他要的女人,一定是能「用得上」的女人,比如耶律觀音,比如王君華。這樣的女人,豈能帶給孩子真正的安全和保障?

  即便王君華不虐待孩子,可是,這樣的女人教養出來的孩子,除了多一個秦檜的翻版,還會有什麼?陸登夫妻自殺殉國何等英雄了得,難道就是為了身後讓自己的兒子認賊作父,說不定成為日後家國的仇人?

  不行,怎能讓兒子跟金兀朮走?

  她大聲說:「金兀朮,我以為孩子跟著你,不會受到虧待。可是,我發現自己錯了,從耶律觀音到王君華,這孩子遲早會被你們折磨死。尤其,我大宋忠烈遺孤,豈能任無恥姦夫****撫養?」

  金兀朮氣得嘴唇發青:「花溶,你莫非真想死在這裡?」

  王君華聲音激動得發顫:「公子,殺了這不知好歹的賤婢……」

  花溶被長劍指著胸口,忽然閃前一步:「金兀朮,你就算立刻殺了我,也不能帶走孩子……」

  劍尖隱隱刺入,金兀朮不由得後退一步,怒聲說:「這是我的兒子……」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他稍微錯愕的瞬間,花溶已經縱身躍起,金兀朮劍尖一歪,她已經劈手奪下武乞邁腰間的佩刀,大喝一聲:「還我兒子……」

  武乞邁投鼠忌器,小陸文龍更是在他懷裡撲騰毆打:「媽媽……放開我……我要媽媽……」

  她一心奔向孩子,根本顧不得身後金兀朮的追殺,手已經摸到兒子胡亂揮舞的小手,小陸文龍破涕為笑:「媽媽,媽媽……」伸出手就抓住媽媽的手。

  武乞邁立刻後退,花溶再一用力,就會拉傷兒子的手臂,只得放開,立刻追去。此時,武乞邁已經到了門口,金兀朮也反應過來,一下攔住了花溶,冰冷的劍尖指向她的背心,喝道:「花溶,你還敢行兇就休怪我不客氣了……」

  此時,花溶已經雙眼血紅,轉過身,拿著手裡的佩刀一刀就向金兀朮砍去。她這一刀用了全力,金兀朮雖然比她厲害,卻也不得不慌忙躲閃。她殺得性起,兩步就追過去,再一刀又劈頭蓋臉地向金兀朮砍去。

  二人恩怨多年,卻從無如此近距離的搏殺過,真正的刀槍相向,生死搏命,如一對勢不兩立的仇人。

  金兀朮再次躲開她氣勢洶洶的一刀,心裡驚訝她如此時候,還能出手如此迅捷,眼前一花,只見花溶一刀已經到了身邊。

  耳邊是王君華慌亂的聲音:「公子,小心,您小心……」

  花溶連續兩刀,知道自己並非金兀朮的對手,他一味躲閃,她卻虛晃這一刀,金兀朮再退一步,她忽然轉身,動作迅捷如輕靈的一隻豹子,循著聲音,只見王君華已經退到金兀朮身後的角落裡,在側翼滿面驚惶地蹲著。她看準缺漏,一刀擲出,王君華雖然已經嚇傻了,可出於求生的本能,忽然就地一滾,那麼狼狽地撞在案幾的桌腳上,兩隻手盲目地拼命揮舞,仿佛如此就能躲過這把鋒利的刀刃……

  眼看刀子就要擲到她的胸口,金兀朮一劍揮出,乾脆利落地打落了刀子,繞是如此,刀鋒也已經劃破王君華的臉,一刀淺淺的傷痕,滴著血,火辣辣一陣疼痛。而落下的刀背又咚一聲砸在她的腳背上,疼得她慘叫一聲,仿佛被生生斬斷了尾巴的貓。

  她顧不得腳的疼痛,只緊緊捂住自己的臉,驚恐得大哭起來:「我的臉,我的臉……」她以色侍金兀朮,又人過三十幾,最怕的就是容顏的毀損,愛惜自己的臉比金子還要珍貴,捂著臉孔,血從指縫裡滲出來,哭得簡直如喪考妣。

  「我的臉……賤人,你毀我容顏……」她生性潑辣,竟然跛著腳,猛地衝上去,伸出尖尖的五指就抓花溶的面孔。

  花溶一伸手,掀開她,狠狠一耳光就摑在她的面上,正要一拳擊在她的心口,金兀朮已經衝上來,一把拉住她,可是,他自己卻閃躲不及,花溶的一耳光,已經重重摑在他的面上。

  花溶這一掌用了全力,金兀朮只覺得眼前金星亂冒,腮幫子仿佛都隱隱腫了起來。

  花溶佩刀擲出,原本是務求殺不了金兀朮,至少要殺掉王君華,至少斷掉秦檜奸賊的左膀右臂,見金兀朮打落刀子,情知功虧一簣,滿盤皆輸,任金兀朮的長劍再次抵在自己脖子上,卻不再掙扎,只慢慢地,又一步一步退回位置上,靜靜地坐著,仿佛什麼也不曾發生過。

  只兒子還哭得撕心裂肺:「媽媽,媽媽……」

  她慘笑一聲:「兒子,媽媽沒用,終是保護不了你。」

  金兀朮大喝一聲:「退下。」

  武乞邁不顧孩子的哭鬧,抱起孩子,轉身就走。孩子在他懷裡用力地掙扎哭鬧:「我不,我不,我要媽媽,媽媽……」

  門「砰」地一聲關上,將孩子的哭鬧聲全部關在了外面。

  屋子裡立刻安靜下來。

  金兀朮憤怒的喘息聲,花溶面無表情的呼吸聲。只是一瞬間,卻仿佛過了許久。

  一名侍衛再次跑進來催促:「主人,該上路了。」

  「帶小主人先走,我隨後就來。」

  「是。」

  花溶盯著砰然關上的大門,早已準備好的馬車轆轆地開始出發,然後,孩子的哭聲就一點也聽不見了。

  兩名侍女上前替王君華擦掉血跡,敷衍傷口,正要王君華去歇息,王君華卻令她們下去。她傷得不重,就算有一點擔心「毀容」,可是,四太子的愛護和救助——這種愉悅的認知,令她剎那間,真正有了女主人的氣勢。

  那是地地道道王后一般的氣勢。尊榮、高貴、被恩寵的滋潤和雨露。

  四太子在花溶和自己之間,選擇了救自己!

  如果說第一次,還對這種喜悅抱著些微的僥倖,這一次,卻是全心全意的,肯定!

  她上前一步,從背後抱住金兀朮的腰,輕輕的,笑聲那麼愉悅,那麼輕鬆,那麼嫵媚,仿佛最最小鳥依人,最最受到丈夫寵幸的妻子,萬千女子中,自己是最最幸福的一個,目光卻是看向花溶,帶著勝利者的那種挑釁和炫耀:「公子,您對奴家的情意,奴家粉身碎骨也報答不了萬一。易得千金寶,難求有情郎……」她的聲音竟然微微哽咽,「四太子,謝謝您!多謝您!您放心啟程,此間事情,奴家一定辦得妥妥帖貼……」

  只可惜,花溶閉著眼睛,沒看見她這樣得意的笑容和表演。她覺得憤怒,可是,很快又笑起來,這個女人,總會睜開眼睛的,不是麼?

  在情敵面前得到愛人的恩寵,這是何等的榮光?

  金兀朮對她這番纏綿的情話置若惘聞,手裡的劍柄依舊橫在花溶的脖子上,微微顫抖。

  好一會兒,他才憤憤地開口:「我比你愛兒子,我才能給他最好的。你呢?你只能送他去做人質,討好趙德基……」

  她怒聲說:「我沒有!我也捨身護他!而且,我也不是為了趙德基!只是不能讓你們的陰謀得逞,不願讓大宋淪入你等金賊的手裡……」

  王君華輕蔑地哼一聲:「你這只不下蛋的母雞,妄圖霸住小主人作為邀功請賞的資本……」

  「閉嘴……」

  金兀朮的劍尖微微用力,花溶不由得往後退一步。他冷笑一聲:「花溶,當初我念你受傷,身子不好,希望兒子能給你安慰,所以才將孩子留給你。可是,枉我一番心意。你這個女人,心腸完全是鐵打的,無論我做什麼,你都無動於衷,冷血無情。本太子三番五次放過你,保護你,寬容你,難道真就如你所說的那麼糟糕?」

  惺惺作態!

  她好奇地盯著金兀朮,這個蠻子,怎麼這麼喜歡惺惺作態?到了此時此刻,居然還要維護他「大義凜然」多情公子的形象。

  有這種天天謀劃著名顛覆宋國,為了登上寶座,不惜一切豢養王君華這種人渣的真英雄真豪傑?

  當卑鄙成為了無往不利的利器!

  他為何不索性爽快承認?

  她輕蔑地看他一眼:「金兀朮,別人不知道你的想法,你以為我也不知?你凡此種種,為的自然不止是你那個窮鄉僻壤苦寒地的狼主,你瞄準的是天下……一統江山的天下!」

  「趙德基坐得那把龍椅,本太子也坐得!」

  「可惜啊。你狼主的大位都爭不到,即便攻下宋國,天子的寶座,又怎輪得到你?狼主既然能清洗你的一些兄弟,自然也不會放過你這個野心家,你豈不是機關算盡到頭一場空?」

  「嘿,燕雀焉知鴻鵠之志!」

  「好一個大言不慚的鴻鵠!你有多少忠臣良將?你有幾個謀士能人?你憑的什麼?就憑王君華秦檜這對狗奴才?」

  「秦檜可是你宋國的重臣,是你效忠的趙德基最寵信的大臣!哈哈哈……」他大聲地笑,極其得意,「花溶,你以為本太子不知?你三番四次企圖揭露秦檜身份。不止你,甚至還有曾為本太子侍妾的天薇公主,她可是趙德基的親妹妹,她說的話,趙德基尚且不聽,你再諫議一百次,除了證明你的愚蠢,還有什麼用途?」

  王君華在一邊急忙補充:「趙德基那個陽痿閹黨,怎會信你的?你們都是一路的蠢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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