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堤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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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妻二人一起微笑著回禮:「多謝劉相公誇獎。」

  劉光性子頗是直率,見花溶向自己行禮,趕緊又給她唱一個喏:「張三郎天天吹噓自己的孺人如何國色天香,若見了岳夫人,只怕他會羞愧得撞牆……」

  「張三郎」就是張俊的排行,張俊的一名愛妾是揚州名妓出身,素有艷名。三大將領的主要妻妾皆是名妓出身,韓忠良也有3名號稱美麗迷人的妓女出身的妻妾;劉光本人也有兩名愛妾是名妓出身。劉光自己粗人,想到什麼說什麼,說完,才發現皇帝在列,尷尬地側一下身子。

  趙德基也不以為意,只說:「鵬舉,此次朕召你回京,是有要事相商。如今,我大宋內憂外患,既有偽齊劉豫的大軍威逼,又有南方洞庭湖水寇猖獗。你駐紮襄陽,兩湖正是你的駐軍地,你對於水寇之患有何看法?」

  洞庭湖有一股鄉民,早年聚船起義,據水為王,初時朝廷並不注意,到現在,不意竟然發展到幾十萬鄉眾,嘯聚湖泊,獨立為王,首領楊義自稱「楊天王」。

  洞庭一帶,當時是朝廷賦稅糧米的重要來源之一,如今被楊天王占領,朝廷斷了財路,自然視這股水寇為第一等的心腹大患。

  按照岳鵬舉的計議,原是先攻偽齊,再肅清內患,但見皇帝顯然以水寇為第一,沉思一下才說:「國勢艱難,臣豈敢辭難?臣初到襄陽時,曾順路查看湖湘,官兵善陸戰,水寇善船戰,而且幾次出兵都是秋冬,正是水寇糧草豐足之時,以己所短,攻對方所長,自然不克。依臣看,不如改變策略,趁炎夏時節進攻……」

  趙德基因為此心腹大患,已經聽過多位將領的建議,但均不如意,聽岳鵬舉此言,暗自點頭,心想,岳鵬舉果然不同他人,就說:「此事再行商議,現在天色已晚,先賜宴。」

  皇家賜宴,非同小可。

  三張桌子擺開,趙德基上首坐了;岳鵬舉夫妻一桌,劉光一桌。

  桌上放著一種名貴的椰子酒,趙德基拿了三隻大金樽,令人給岳鵬舉和劉光滿滿斟上,知道花溶身子不好,不能喝酒,便只給花溶斟了半杯。本來,皇帝賜宴,又是這種大將的場合,若有女子出現,是極不合禮的,劉光正在奇怪,只見趙德基笑說:「溶兒隨朕海上多時,雖是女流,護駕功勞勝過眾將,朕今天得著機會,一定親自敬你一杯……」

  花溶呵呵一笑站起來:「都是官家庇佑,花溶才能有今日,還要感謝官家天高地厚之恩……」

  劉光這才明白緣由,又舉杯說:「岳夫人巾幗英雄,自家也敬你們夫妻一杯。」

  夫妻二人笑著喝了,趙德基笑說:「這是劉將軍獻給朕的椰子酒,甚是美味……」

  劉光世很是得意:「臣在軍里按照朝廷指示,回易經營,頗有所得,正是托賴陛下洪福,才從廣州購得此酒。」

  所謂「回易」,便是軍中做生意。當時,朝廷經費極其缺乏,軍中糧餉拖欠是常事。為解決這個問題,朝廷便允許軍隊裡的雜軍從事買賣交易,以補助軍餉。雜軍便是作戰主力之外的後勤如火頭軍、運送糧草的軍人等等。

  岳鵬舉軍中,這一二年,也逐漸開始這種「回易」,但所得之錢財,均用在軍事裝備上,自然不如劉光這般闊綽。他喝一口,贊道:「真是美味。」

  劉光洋洋自得:「自家還被稱為軍隊裡的陶朱公……」

  陶朱公就是春秋吳越的一代名臣范蠡,功成身退,帶了美女隱居,稱為富甲一方的巨富,後來,「陶朱公」就稱為巨富的代名詞。這個典故自然是別人告訴劉光的,此時,他得意洋洋地說出來,趙德基喝一杯,笑道:「朕是要你做大宋的衛青、霍去病,不是要你做甚麼陶朱公……」

  劉光不知衛青、霍去病是什麼人,聽得皇帝半開玩笑半責備的語氣,急忙說:「不知衛青霍是那個朝代的人?」

  他把衛青霍去病聽成了「衛青霍」,趙德基哈哈大笑,見一邊的花溶忍俊不禁,就說:「溶兒,你替劉將軍解釋一下……」

  花溶微笑著將衛青、霍去病的事跡大略講給劉光,她語聲清脆,雖然微笑,但決無譏諷之意,劉光也沒有什麼羞愧的意思,聽完花溶柔和的講解,只說:「多謝岳夫人,自家明白了。」

  趙德基看看他這身儒生服裝,又笑說:「劉光,你也算隨朕多年,怎麼一直不讀書識字?」

  劉光自我解嘲:「臣知韓五、張三郎也是大字不識的……」韓五便是韓忠良,他和張俊不識字也是人所共知的。

  趙德基嘆一聲:「四大將,唯鵬舉識字,閒暇之餘,你們也要讀書習字,向岳鵬舉學習。」

  岳鵬舉急說:「不敢,臣也不過略略識得幾個字而已。」

  這一頓賜宴,因為劉光的這個笑話,眾人心情均前所未有的開朗。這也是趙德基留他赴宴的原因,這些目不識丁的武人,鬧出的笑話,常令他樂不可支,簡直是後宮那干美女身上也得不到的。

  賜宴後,劉光告退,岳鵬舉夫婦也正要告退,趙德基才說:「溶兒,朕想單獨和你談談。」

  花溶的目光看向丈夫,岳鵬舉微笑著不經意地給她一個眼色,她才說:「花溶遵旨。」

  岳鵬舉的眼色非常巧妙,就連趙德基也不曾看到,只傳了花溶回書房關了門。

  他細看幾眼花溶,當初以為垂垂重傷待死的女子,此時笑靨如花,哪裡有絲毫病危的樣子?他只問:「溶兒,你去金國,真是辛苦了,還差點送命……」

  花溶早在信中已經將自己去金國的見聞詳細稟報,此時,見他問起,再也忍不住,將韋太后和邢皇后的遭遇一一道來。

  趙德基雖早已看過信,但聽花溶親自講述,也很是動容,淚流滿面。

  花溶小心翼翼說:「官家,我觀金國形勢,唯有以壓倒性的軍事優勢擊敗他們,才有談判的可能……」

  趙德基點點頭:「朕這些日子召集四大將領,就是為了肅清內憂外患,真正迎回母后……」他本要說「二聖」,但在花溶面前,並不做戲。

  花溶聽他不提,心裡反倒有幾分安慰,總算官家在自己面前,還沒徹底做戲到底。也因此,她更是抱了幾分希望:「官家,花溶在金國四太子府,親眼見過秦檜夫妻的嘴臉,這二人實在是包藏禍心之輩……」

  趙德基沉吟一下:「溶兒,不止你,天薇公主也向朕如此提過,實不相瞞,朕會提防的……」

  花溶大喜:「官家聖明。」

  記憶里,這好像是她第一次在自己面前說這樣的恭維話,趙德基嘆一聲:「溶兒,你重傷那些日子,朕一直擔憂你,聽得王繼先說你不治,很是傷心……」

  「呵呵,這些日子,我得官家賞賜的大量珍貴靈芝,加之鵬舉又獵了許多虎豹給我滋補,托官家洪福,感謝上天,竟然逐漸好了起來……」

  趙德基聽她認真感謝,卻很是惆悵,自始至終,美人如花隔雲端,她重傷的時候,他也曾悲哀憐惜,但心裡隱隱的輕鬆,以為,終究是誰都得不到了;沒想到,有一天,她又站起來,姿容風采更勝從前,但已經是如花似玉一般,和岳鵬舉並肩而立,是天下人皆知的「岳夫人」。

  他心情很是複雜,又很是失落,半晌無語,花溶見機告退。

  在外面等候的閣間,岳鵬舉迎著妻子,二人正要出去,趙德基從書房走出來,臉上帶了笑容:「朕聽說你二人收養了陸登的遺孤?」

  岳鵬舉忙說:「臣有幸收養陸大人遺孤陸文龍,因為來京路途遙遠,便不曾帶來。倉促中,又忘了稟報陛下,望陛下恕罪。」

  趙德基嘆道:「陸大人夫妻盡節,忠烈堅貞天下皆知,朕正遺憾不曾撫慰他的遺屬,如今,得知他後繼有人,真是高興。鵬舉,陸文龍依舊由你夫妻撫養,賜予爵位,白銀兩千,錦緞百匹,著落他一生平安……」

  夫妻二人均是大喜,急忙謝恩。

  趙德基見花溶喜出望外地謝恩,忽又想起王繼先說花溶即便康復也不能生育,想必如此,更是熱心收養陸文龍,他自己得了陽痿,不能生育,同病相憐,倒對花溶微微有了幾分憐惜之心,只說:「溶兒,辛苦你了,你好好帶大孩子,也勝似親生。」

  花溶喜滋滋地又行禮:「多謝官家,花溶一定待文龍孩兒如親生兒子一般。」

  趙德基這才說:「對了,還有一件事忘了告訴你們,天薇公主半月後,將出嫁……溶兒,你也算天薇的故人,你們就暫且留在京城,等她婚禮之後再離開吧。」

  夫妻二人立刻說:「是。」

  二人告退,趙德基在原地踱了幾步,吳金奴端著一盅參湯進來,笑說:「官家,岳夫人身子康復了?」

  「是啊。當初王繼先親口說她不治,沒想到她居然好了起來。只可惜,不能生育了……」吳金奴察言觀色,她知官家隱疾,更知道官家那份外人不知的心思,為了治癒自己的陽痿之症,他對女人幾乎有一種變態的需求,無論是宮裡還是宮外,來者不拒,仿佛是想尋得一種陌生的刺激,「一舉振作」起來。就因為如此,王君華****進宮,加上扭捏作勢,頻送秋波,對於皇帝來說,這種「偷情」的刺激,自然勝過面對自己後宮女眷的柔順,所以,一段時間,他對王君華有了點興趣。

  但官家有沒有「一舉振作」,她不得而知,生怕的是花溶回來,又刺激了官家這種「希望」,聞聽她還是不育,真是心內狂喜,趕緊小心翼翼說:「岳夫人領養忠臣之子,也足以安慰……如此,他夫妻二人倒真真好全力以赴替國家效力……」

  「也是。」

  「岳夫人護駕之功,是臣妾等遠遠比不上的,這一次,她進京,臣妾等一定好生宴請感謝她。」

  「還是吳娘子賢惠,如此,就有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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