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我都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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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堆早已熄滅。

  旁邊的人,身上蓋著厚厚一層沙土,仿佛已被埋葬。

  他在風雨里,撕心裂肺:「丫頭,丫頭……」

  雙手拼命地一撥,將她拉起來,懷裡的身子,幾乎已經僵冷。

  他在風雨里,抱著她衝進屋子:「快,來人,拿乾淨衣服,燒薑湯,快……」

  他不知是誰遞上的衣服,只胡亂地脫她身上濕透的衣服,拿大毛巾拼命地擦乾她,胡亂地,就將她塞在被窩裡。

  她的身子依舊是冰涼的,額頭卻是滾燙的,眼睛緊緊閉著,仿佛再也睜不開了。

  他的聲音幾乎嘶啞過去,胡亂除下自己的衣服扔在地上,略擦一下就跳上床,緊緊擁住她,她的四肢,依舊是冰涼的。

  「丫頭,不死,丫頭,不死啊……只要你不死,老子什麼都依你……丫頭,我沒有恨你,沒有恨你……」

  薑湯送來,他拼命用手扇著,待稍微一涼,就掰開她的嘴巴,一口一口往裡灌。

  一大碗薑湯灌下去,她依舊緊緊閉著眼睛,高燙從額頭到了全身,像一塊燒紅的火炭。

  一名略懂醫術的海盜奉命而來,秦大王也不講什麼男女有別,將她的手從被子裡拿出來,遞給他:「冷大,你快看看,她會不會死?」

  冷大摸了一會兒脈,又翻翻她的眼皮:「大王,她是驚嚇過度,疲勞過度,又淋雨,情況很嚴重,得小心照顧。」

  「會不會死?」

  「如果明天早上以前,高熱退了,就無大礙;如果不退就有點危險……」

  秦大王焦慮萬分:「你說她還是要死?」

  「也不是那麼嚴重,今晚小心點就是了。」

  「快,快去熬草藥,再拿冷水來……」

  兩名小嘍囉進來伺候著,不停地換冷毛巾,秦大接過來敷在她的額頭上,每過半柱香的功夫又換一次。恐懼和擔憂早已讓他忘記了疲倦,只緊緊摟住她,自言自語:「這次,我害死丫頭了……丫頭,我本來不願意再傷害你的……丫頭……你快醒來……」

  可是,她並沒醒來,只乖乖地躺在他的懷裡,一動也不動。

  他摸摸她依舊滾燙的額頭,六神無主:「丫頭,這可怎麼辦啊?」

  一名小嘍囉道:「大王,再給她喝一碗草藥吧。」

  「好好好。」

  又是一大碗草藥灌下去,他也不知道有沒有效,忽然大聲道:「快,快去拿那顆人參來,就是那顆千年人參,拿去熬湯……」

  「好,人家都說,千年人參能續命……」

  「囉嗦什麼,趕緊去熬參湯啊……」

  兩個嘍囉出去一會兒,略懂醫術的冷大又進來,秦大王頭也不抬:「參湯熬好沒有?」

  「參湯?」

  冷大吃了一驚,島上的藥物都是他在管理,那支人參是搶來的,異常珍貴,秦大王自己都捨不得服用,怕有重傷巨疼時,用來續命,如今竟然毫不猶豫地拿給這女子服用。這女人是他什麼人?

  「大王,參湯可不能隨便服用。她這個情況,怕服下去病情會加重。」

  秦大王聽得人參也不行,更是懼怕:「這麼說,她無藥可救了?」

  冷大又摸摸她的脈搏:「大王不必驚惶,沒那麼嚴重。」

  「她會好?」

  「她高熱退了就會好。不用擔心。」

  「可現在還沒退啊……不行,得用人參。」

  「先用草藥,到早上再給她喝一大碗。她只是發熱,根本不必用人參。」

  「人參不是能續命麼?」

  「她根本不需要續命……」冷大小心翼翼地,「大王,還是留下吧……」

  「也好,等她好了,明日熬給她喝。」

  冷大無語,只好出去。

  秦大王終於鬆一口氣,看看懷裡蒼白的臉,又摸摸她乾枯無力的手,覺得異常氣憤,自言自語道:「壞丫頭,怎麼不神氣活現了?不是得意洋洋的麼?不是喜歡威脅老子麼?不是有了岳鵬舉就不把老子放在眼裡麼?每次都這樣,每次都裝死嚇唬老子,每次都弄得這麼可憐逼老子屈服……唉,可憐的丫頭,你快點好起來,只要你好了,老子什麼都依你……」

  可是,又覺得欣慰,那種酸楚的喜悅,懷裡的人兒那麼溫暖,那是自己上癮的毒藥,多年前的記憶,又完全回來了。

  他低下頭,凝視她蒼白的嘴唇,身子又開始發熱,像看著一朵芬芳的花朵。終究忍不住,熱烈地親吻她。

  她閉著眼睛,絲毫也感覺不到。

  親吻半晌,他才停下,嘆一聲:「丫頭,你不親老子,老子就親你。」

  他吩咐拿了兩條厚厚的被子緊緊捂住她,不一會兒,就捂得她滿身是汗。他抱著她汗涔涔的身子,雖然自己也又悶又熱,但也不敢挪開被子,知道她這樣出一身汗,明天才能好起來。

  折騰到黎明時分,他也陷入了半迷糊中,卻忽然明顯地感覺到懷裡的身子動了一下,接著,是一聲悽厲的哭喊:「不,不要……你饒了我吧……」

  他睜開眼,大喜:「丫頭,丫頭,你醒啦?」

  懷裡的人卻依舊緊緊閉著眼睛,隻眼角流出兩顆豆大的淚珠。

  「丫頭,做噩夢了麼?」

  他伏下頭,輕輕吻去她眼角的淚水,也不知是喜還是悲,看看窗外漸明的天色,長吁出一口氣來。

  到清晨時,她仍舊沒有清醒,額頭上的高熱卻逐漸退去。

  秦大王起身推開窗戶,一夜風雨後,一股清新的海風帶著腥味吹進來,卻冷颼颼的,海島,也逐漸要進入冬季了。

  他走到門口,對值守的小嘍囉道:「今天不要來打擾我。」

  「是。」

  剛一轉身,卻見周五鬼鬼祟祟地站在門口,滿臉焦慮。

  「大王,花溶姑娘她?」

  「老子自會照顧她,你擔心什麼?等她好了,老子就答應你們的條件。」

  周五拿不準他是真心還是假意,但又不敢多說,只好退下。

  秦大王「砰」的一聲關上門,走回床邊,見她依舊昏睡不醒。折騰一晚,他也覺得十分疲倦,仿佛從那天離開她以後,夜夜煎熬,縱然尋歡作樂,心靈也不曾真正輕鬆愉快過片刻。他回到床上,重新抱著她躺下。此刻,得以又擁她在懷裡,仿佛回到了洞房的那一夜,那種美妙的,**的滋味——自己再也不想錯過了。

  疲倦一晚,此刻才閉了血紅的眼睛酣然入睡。

  迷迷糊糊中,忽然聽得一陣哭聲,十分淒婉,他睜開眼睛,見懷裡的人,貼著自己胸口,哀哀的哭泣,聲音時斷時續。

  「丫頭,丫頭,你怎麼啦?」

  他慌忙坐起來,抱住她,才發現她是在夢囈。

  昏迷中,為何還要哭得如此令人心碎?

  他將她的頭抱到胸口,摸摸她凌亂的頭髮,低聲道:「丫頭,不要哭啦,以後我什麼都依你。」

  周五退出去後,很是惴惴不安。

  一名海盜嘲笑道:「周五,你可以回去復命了。」

  「大王還沒同意啊。」

  「大王怎會不同意?」海盜壓低聲音,「大王把鎮島之寶,我們的千年人參都拿出來熬湯給她喝,怎會不同意?」

  周五大喜:「真的?」

  「不信你去問冷大。」

  周五自己其實也漸漸地看出來,秦大王對花溶決不一般,因為熟悉秦大王的人都知道,他絕不會和任何女人過一整夜,而這女子一生病,不僅昨晚一整夜住在他的房間,更得他親自照顧一整夜,甚至到現在,他都一直守在她身邊。

  像秦大王這種人,如果要整日整夜照顧一個女人,真的是太不可思議了。

  他正在吃驚,海盜里的一人忽道:「莫非那女子是大王的老婆?」

  「果真?」

  「秦大王去年冬出海尋妻,莫不就是那個女子?」

  「肯定是,不然,大王怎會對她那麼好?千年人參,可是大王自己都捨不得的。」

  ……

  周五聽得這些議論,又驚又喜,一拍大腿:「這下,大伙兒封妻蔭子都有望了。」

  眾人並不知道此去是為了營救趙家天子,一個個疑惑地看著他,以為他在發什麼神經。正在這時,一個小嘍囉走過來:「周五,大王叫你先回去通知周七,把人先安頓到島上,保證他們的安全。」

  「花溶姑娘呢?」

  「等她好點,秦大王會親自帶她一起來。」

  「多謝大王。」

  花溶醒來,已是黃昏。

  睜開眼睛,自己躺在一個寬大的胸膛里,燙得跟烙鐵似的。而自己,自己不著寸褸。她驚懼得幾乎尖叫起來,待要坐起,卻被他的大手抱著肩,根本就坐不起來。

  秦大王被驚醒,立刻摸摸她的額頭,喜道:「丫頭,燒退了,你好了?」

  「放開我。」

  她大聲地,卻發現聲音嘶啞,根本發不出什麼聲音,只起身就要跳下去。

  秦大王一把摟住她,柔聲道:「丫頭,你別怕,我不會傷害你,一點都不會。」

  「衣服,我的衣服……」

  他坐起身,在旁邊拿一件軟綢的薄薄睡衣:「丫頭,你昨晚淋濕了,發燒,我給你脫了衣服……其他,沒有怎麼樣……」

  他一邊說,一邊給她穿衣服,末了,還笨拙地給她系上那種蝴蝶型的布衣扣。

  有一瞬間,她迷茫地看著他,仿佛認不出他是誰。面前這張臉,並不可怕,也不是記憶里的惡魔,而是陌生,仿佛極其疲倦後一種強烈的陌生。

  「丫頭,你餓了麼?我叫人拿東西給你吃。」

  她沒有做聲。

  腦子裡亂糟糟的,渾身軟得沒有絲毫力氣。

  好一會兒,忽然想起自己來的目的,又是一陣尖叫,可聲音到了喉頭,卻是咕咕的,仿佛某種學舌不精的鸚鵡,發不出完整的句子。

  他看著她混亂的目光,完全明白她的意思:「丫頭,我已經令周五先回去將趙德基等接到島上。」

  她閉了閉眼睛,眼角,不知怎地,又掉下兩滴淚來。

  哪怕是許多年前在海島上,當她還是個小姑娘剛被掠到海島上時,秦大王也不曾見她如此哀傷,心裡疼痛,伸出大掌擦掉她的眼淚,摸摸她凌亂的頭髮,柔聲道:「丫頭,都是我不好,只要你不同意,以後我就不強迫你。你不要害怕。」

  她忽然睜開眼睛,遲疑地:「秦大王,謝謝你!」

  記憶中,二人第一次這樣冷靜對話。

  秦大王又驚又喜,緊緊抱住她:「丫頭,只要你好好的,我無論為你做什麼都願意。」

  她慢慢在他懷裡坐起身,小聲道:「我要起床。」

  他知她擔心著趙德基一行,立刻道:「丫頭,你身子虛弱,再休息一天好了。那個鳥皇帝暫時沒什麼危險。等你好了,我親自送他們離開。」

  「嗯,謝謝你。」

  她情知此時只能順著他的意思,儘管心急如焚,也只好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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