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7章 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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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太子,只怪你調查不周密,這裡,向來就是土匪嘯聚的地方,尤其是唐朝末年,更是土匪橫行,餘風猶存,朝廷根本就不管這裡……」

  金兀朮暗暗心驚,難怪一路行來,這一帶人煙稀少。他走在納悶,明明是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為何商旅罕有,行人寥寥。他衡量著,到底是衝出去,還是拼死一搏,看樣子,魯提轄的這支人馬,既然敢於千里奔襲,後面絕對還有伏兵。

  「魯提轄,你到底受什麼人指使?」

  「洒家自跟鳥皇帝作對。」

  金兀朮斜了眼睛:「就憑你一個莽和尚?」

  「哈哈哈,無道昏君,人人得而誅之,就算一個和尚又能如何?唐太宗還是和尚保他起家,推翻隋朝暴政。你有什麼好奇怪的?」

  這個莽和尚粗中有細,竟是滴水不漏。

  金兀朮忽然問:「你見過花溶沒有?」

  魯提轄一怔,沒有回答。

  金兀朮心底模模糊糊地,起了一絲奇怪的疑惑,忽然明白,魯提轄所做的一切,花溶和秦大王肯定毫不知情。

  他一湧起這個想法,立即來了精神:「魯提轄,你裝神弄鬼,為什麼連花溶都不敢告知?你到底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洒家對阿妹自有交代,要你這廝鳥多管閒事?對了,四太子,你今後再敢去糾纏阿妹,洒家今天就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哈哈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本太子若是和你宋國女子成親,豈不是一樁歷史美談?你們難道不是很歌頌王昭君的麼?」

  魯提轄大怒:「你這廝好生無恥。王昭君是雲英未嫁;阿妹是有夫之婦,你竟敢連這點禮義廉恥都不懂……」

  「你一個和尚,出家之人,口口聲聲牽掛紅塵,雜念不斷……」

  魯提轄根本不再答話,禪杖一揮就沖他大將過去:「你休得再推三推四地拖延時間,大伙兒,上,先把四太子這廝縛了……」

  金兀朮暗道不好,這蠻和尚竟然動起真格的,看樣子,談判的意圖並不那麼強烈。他不得已,揮舞了方天畫戟。

  雙方又是一通廝殺,金兀朮根本無心戀戰,覷得一個空隙,帶頭就往外沖。他的坐騎是一匹罕見的寶馬,外形並不出眾,甚至還有點瘦,但是,真正是日行千里的寶馬,雖然不如烏騅馬那麼耀目,卻更是實用。這一猛衝,又有侍衛拼死相護,竟然給他生生沖了出去。魯提轄哪裡允他逃走?提了禪杖就追。

  可是,那馬的速度實在太快,金兀朮已經跑到前面。身後,武乞邁等少數幾名衛士也衝殺著追上來。

  金兀朮鬆一口氣,許多年來,他第一次孤身犯險,豆大的汗珠不停地往下掉。很快,就要衝出這片巨大的松樹林了。

  外面的視線陡然開闊起來。他知道前面再行幾十里,便是一家集市,到人多處,自然便容易躲藏一些。

  他打了馬,拼命地飛奔。

  身後,魯提轄的追趕聲不絕於耳。

  但是,逐漸地,已經遠去了。

  他慶幸,逃過餘生,可是,隱隱地,又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客棧里,一燈如豆,初冬的天氣把窗戶紙照得蒼黃而黯淡,煙燻火燎的記憶,仿佛刻入了骨子裡,就如大宋最後的奄奄一息。

  金兀朮舉起酒壺,猛地喝了一口。

  身邊,只剩下五人。

  忽然覺得孤寂,無比地寂寞;自己精選的二十名精銳,竟然到最後只剩下五人。仿佛身子慢慢旋入了一個巨大的漩渦,沉淪在裡面,在沼澤地里,腳步一下一下地往下陷,卻不知道到底該如何掙紮上岸。

  武乞邁垂頭喪氣:「四太子,我們回去吧!」

  其他四人也看著他,均是同樣的神情。宋國,現在風雲詭譎,的確是不該多呆的地方。

  金兀朮苦笑一聲:「我何嘗不想回去?可是,現在我們走得了麼?」

  早在韋太后的兩個私生子失蹤開始,自己等人便被人盯上,成了砧板上的肉,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

  唯有逃亡!

  一直不停地逃下去。

  「四太子,我們該怎麼辦?」

  「逃亡也不是辦法!我想,他們絕對是想利用我們。否則,魯提轄今天絕不會讓我們逃走。」

  武乞邁問:「魯提轄為何會變得如此神通廣大?」

  這也是金兀朮要問的。

  誰都沒有答案。

  他再喝一口酒,陷入了深深的沉思里。現在宋國的局勢很微妙,秦大王和魯提轄兩面夾擊,但是,戰爭的規模都只限於海上,對於陸地和草原上縱橫的國家來說,這種戰役,是引不起大規模恐慌的。

  武乞邁忽然道:「秦大王一定會上岸找魯提轄。」

  「這是當然。花溶以前在金國的時候,就曾無意中透露,她多次尋找魯提轄的下落,始終都找不到……」他還記得,花溶刺殺趙德基失敗後,隨自己北上,一路上,途經襄陽、紅葉鎮和東林寺等地時,曾多次去尋找魯提轄。

  現在魯提轄搞出這麼大的動靜,秦大王又不是瞎子,豈會絲毫得不到消息?花溶必定上岸。

  武乞邁忽道:「四太子,小人倒有一計……」

  「說來聽聽。」

  「現在秦大王和朝廷對壘,魯提轄等顯然是想火中取栗,我們不妨故意泄漏消息,製造風聲,說秦大王和金軍相互勾結,裡應外合,要打垮趙德基,這樣,他們內訌就會加劇,我們才能趁機脫身……」

  「哦?你這豈不是在幫趙德基?」

  「我不是幫趙德基,我是幫我們自己!當前,再也沒有比令我們脫身更重要的事情了!」

  金兀朮沉思著,思索著這個計策的可行性。

  「四太子,你決不能再心軟了,我們被逼無法了。」

  他苦笑一聲:「本太子是想助花溶一臂之力的……並不是來幫趙德基製造輿論制高點的……」

  武乞邁不屑:「趙德基也好,秦大王也罷,他們都是狗咬狗,我們只要能脫身,誰管他們?至少,趙德基對我們的威脅沒有那麼大……」

  話音未落,窗邊一陣躁動,小店的旅客,呼天搶地。

  「站住,不許動……」

  「誰都不許動……朝廷搜查奸細……」

  「凡是包庇奸細的,罪加三等……」

  ……

  眾人從推開的窗子裡就跳出去。

  這個位置是早就看好的,馬就在下面,一名侍衛自己喬裝看著。眾人飛身上馬,打馬就跑。只聽得後面的喊殺聲:「快追,奸細在那裡……快,奸細……」

  朝廷的官兵,虛張聲勢地多,金兀朮等又先跑,他們哪裡追得上?只在後面空嚷嚷一陣,便悄無聲息了。

  眾人卻不敢停留,一直跑了二三十里才停下。

  那是一片荒無人煙的田野。又是初冬了,一切都收割完了,沒有任何食物,帶的乾糧也告罄,眾人又餓又渴,一名侍衛去尋了一些清水,好歹又摘回來一堆殘留的桔子,眾人顧不得挑剔,大吃大嚼。

  可是,桔子下肚,仍舊感覺飢腸轆轆。

  「四太子,我們再往前,前面有我們的聯絡據點。」

  金兀朮微微振作。這十幾年,通過秦檜安插在大宋境內的許多秘密據點,原本是72處,幾經損折,還剩下不到十餘處,這條路,便是秘密據點最多的。

  他來了精神,坐起來:「大家不要懈怠,連夜趕路,先到安全地帶再說。」

  「是。」

  碧水泉。

  這不是一個泉眼的名字,這是一個村莊的名字,因為村莊旁邊就是一座叫做碧水的小湖,所以因此得名。

  非常安靜的一座莊子,夜闌人靜,村頭,便是遠近聞名的趙員外。

  一行人馬悄然靠近趙家大宅,高大的宅子,烏黑的牌匾,上面寫著「德高望重」四個大字。天下沒有人知道,這個趙員外,是自靖康大難開始,就秘密歸順了金人,成了金人在這條要道上探索宋國消息的最重要的中轉站之一。

  他的資歷甚至比秦檜還老,就連秦檜本人也不知道趙員外的存在。

  趙員外一家幾代鄉紳,是遠近聞名的史書之家。靖康大難時,金兀朮還年輕,尚非主力將領,他微服南下,喬裝打扮,一為遊山玩水,二為收集宋國最詳盡的山川地圖,險要防守等,製成軍事地圖,也間接立了功勞。趙員外,便是他此時結識的。趙員外被這個異族王子的談吐氣度所折服,當然,更重要的是大金強大的兵馬所震懾,他便悄然做了金兀朮的內應,忠心耿耿。

  這次,金兀朮本是要把韋太后的兩個私生子轉移到這裡,可是,因為路途遙遠,怕橫生枝節,就中途留在了另一個據點。不料,竟然走失。金兀朮大為後悔,早知如此,就該送到這裡。

  這一路,眾人的行程非常保密,連續換了喬裝。

  直到確信無人跟蹤了,眾人才勒馬,將馬停在一個嘹望點,眾人才無聲無息地往趙宅而去。

  他們走的不是正門,而是一道秘密的側門。

  可是,尚未靠近側門,就覺得很不對勁。

  金兀朮心裡一沉,停下腳步,但聽得聲音是從正門發出的——是哭聲,呼天搶地的哭聲。

  「老爺,你死得好慘啊……」

  「老爺……到底是誰害死了你……」

  「老爺……少爺,少爺也死得好慘啊……」

  ……

  是趙宅的家眷,趙氏老夫人,趙老爺的五六個姨太太,甚至他70歲時新娶的小妾,他的兒媳婦,幾個小兒子,都在呼天搶地……

  就在今日中午,趙員外和大兒子,一起死在自家的宅院裡。是被人殺死的,兇手毫無線索,一點蹤跡也沒有。

  趙家人已經報官,公差和仵作檢視著父子兩的屍體,翻來覆去,正在調查宅院裡的一切可疑人等。

  金兀朮暗呼不好,打了個手勢,根本不敢靠近趙宅,馬上就跑。

  在避風處上馬,馬不停蹄地跑出又是三四十里,才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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