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3章 臨陣脫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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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續三次打退金軍的進攻後,眾人再也支持不住,只能退回河岸的叢林集聚在一起。大蛇衝鋒陷陣,渾身已經受了好幾處箭傷,他神情焦慮,看著同樣已經傷痕累累的花溶,再一次追問:「首領,秦大王他們來不來?」

  此時,花溶心裡已經有了狐疑,可是,看看這一片戰鬥得鮮血淋漓的野人,只得咬著牙關:「來,他們一定會來。」以自己對秦大王的了解,他絕不會見死不救,儘管他成了別人的丈夫、別人的女婿!

  「首領,援兵再不來,我們就只剩死路一條了。」

  花溶看著逐漸蔓延的大火,這一片原始叢林遭到一場史無前例的浩劫,如爆竹一般,遠遠就能聽到震耳欲聾的噼噼啪啪之聲。從最初的一面起火到現在的擴散到三面,群里野獸橫飛,成群的野雞野兔、野豬野狗、獐子豹子,一群一群地湧出來,稍微慢了一點的,身子就在火海里化為了油嗞嗞的一塊木炭。金軍的截殺只能阻止人,卻不能阻止這些動物,它們爭先恐後地湧入澆花河,河裡頓時屍橫遍野,狼奔豬突。金軍看得高興,拍著手哈哈大笑,不能打撈這些多出來的「勝利品」,大快朵頤。

  花溶騎在黑月光上,耳朵里隱隱能聽得金軍的囂張的笑聲。陸文龍跑過來,他雖然被護著沒有受傷,但也汗流浹背,滿面塵灰,他第一次經歷這樣的場景,焦慮地喊:「媽媽,你受傷了麼?」

  「沒事,都是些皮外傷。」

  「媽媽,我們還能逃出去麼?媽媽,我們會不會死?」

  花溶心如刀割,早知如此,自己根本就不該將這個孩子帶在身邊,還來不及送走他找個安穩的地方就遭到這樣的大難。管他什麼宋國金國,哪怕他長大後成為大宋的敵人,也遠勝過這樣慘死異鄉。

  可是,此時已經來不及後悔,她看著兒子的棗紅馬累得直吐白沫,忽然說:「兒子,你騎我的馬。」

  陸文龍已經很懂事了,見媽媽如此,立刻拒絕:「不,媽媽,我的棗紅馬很好。你還要堅持著,等扎合叔叔回來。他一回來,我們就安全了。」

  花溶心裡一酸,「兒子,你是不是很害怕?」

  「不害怕」他見媽媽眼裡有一絲淚光,激發了少年人的豪勇,一揮手裡的雙槍,大聲道,「媽媽,我不怕,誰殺我們,我們也殺他!」

  誰殺我們,我們也殺他!

  花溶心裡一震,顧不得渾身的傷疼,笑起來:「好兒子,我們再沖一次,媽媽一定會讓你平安活下去。你先回去,媽媽再去看一下前面的情況。」

  她策馬和兩名探子一起,尋了一個高地,遠遠望去,澆花河兩岸,金軍正在撲棱著逮入水的各種動物,嘻嘻哈哈,十分混亂。她心裡一動,立即返身,後面,大蛇組織的三百精壯男子早已等候。

  「大蛇,我們再沖一陣。」

  眾人早已等不及了,反正都是死,跟敵人拼死也好過被大火燒死。金軍們正在河裡打撈動物,根本沒見樹林裡殘餘的野人放在眼裡,被扎合這麼一衝刺,慌不成軍,一時死傷無數。花溶幸喜得手,卻又懷著一種急切的期待,如果此時援兵趕到,兩相夾擊,大蛇部落一定能衝出去。可是,黑月光一聲聲慘嘶,她一次次張望,又哪裡有半個援兵的影子?

  金軍畢竟人多,因著輕敵再次吃了大虧,很快後面的人補上來,花溶眼看不妙,立刻下令撤退。這一場偷襲,殺了幾乎一千餘金軍,而大蛇部落的三百精銳竟然一人不死,只傷了二十幾人。但是,巨大的勝利卻換不來實質的成就。花溶一咬牙:「大蛇,實在不行,你們先突圍。」

  「首領,那您呢?」

  「我看護老弱。你們先走。」

  「不行,我們大蛇部落沒有捨棄親人獨自逃生的慣例。」

  眾人均願死守,花溶無奈,只能讓眾人草草休息,再想辦法。

  澆花河的對岸,扎合正在拼命往回趕。遠遠地,他已經看到沖天的濃煙和黑壓壓湧出來的動物。他本想趁亂過去,可是,金軍眾多,根本沒法,只能靜待時機。就在這時,他看到大蛇部落殺出,雙方混戰起來,趁此機會,他潛入河水,混在洶湧出沒的動物里,花費了三個時辰,才悄然潛伏過了澆花河。

  黑月光揚起前蹄,花溶聽得叢林裡急促的聲音,她一看是扎合,大喜過望:「扎合,你回來了?」欣喜落在喉頭,因為她看到的是渾身**的狼狽不堪的扎合,他孤身一人,連外出時的馬都丟失了。

  扎合看著渾身染滿鮮血的花溶,也不知是她的還是外人的,累得氣喘吁吁,驚道:「小哥兒,小哥兒……你受傷了?」

  花溶急忙搖頭:「小傷,不礙事,怎麼樣?秦大王他們不肯發援兵?」

  扎合搖搖晃晃,幾乎累得虛脫了。為了逃避金軍的耳目,他的馬都藏在對岸,只能一路狂奔回來,現在見了花溶,幾乎眼睛都睜不開了,又對自己未能完成使命而慚愧,腿一軟,咕咚一聲栽倒在地:「小哥兒……對不起……是我沒用……」

  花溶眼前一黑,急忙扶起他:「秦大王怎麼說?」

  「我沒能見到秦大王。安志剛說秦大王有事,不能來援助我們……」

  「秦大王不在麼?」

  「安志剛說,耶律老賊不讓秦大王來救我們。說這是考驗他對耶律老賊是否真心結盟的機會。他還說,秦大王早前已經送了我們糧草,已經算是支援了……」

  花溶眼冒金星,腦子裡嗡嗡作響,秦大王,他果然!他結婚生子了,果然就要跟自己劃清界限了。

  「小哥兒……都是我沒用……」

  可她還是不死心,抱著微弱的一點希望:「你沒見到秦大王?還是秦大王根本不在?」

  「秦大王肯定在!安志剛是他的貼身侍衛,安志剛在,他就在。我跟安志剛吵得那麼凶他都沒有露面,安志剛說叫我們不要再為難他……」

  花溶聽不見他接下去說的什麼,只呆呆地轉身看著後面沖天的火焰。這一場無邊無際的山火,迅速在蔓延。後面是大火,前面是金軍,都是死路,陷入絕境。

  「小哥兒……」

  她疲倦地開口,聲音逐漸有些沙啞:「扎合,我們立即想辦法。」

  扎合一骨碌站起來:「對,我們絕不能坐以待斃。小哥兒,我們總會想到辦法……」他憤憤地,「我就不相信,秦大王不救,我們就會死絕。」

  花溶聽到「死絕」一詞,身子一抖,心裡不知為何有了極大的不祥的預感。頭頂,遮天蔽日,一團墨黑的烏雲罩來,她一喜,可是,烏雲很快轉移,根本不足以形成大的雨雲澆熄這場大火。

  等候多時的眾人見到扎合孤身一人回來,幾乎徹底崩潰了。一些婦人當時就忍不住嚎哭起來。他們一哭,就再也止不住頹勢,孩子們也跟著哭泣。大蛇臉色鐵青,走來走去,重重地將那塊契約石扔在地上,大罵一聲:「背信棄義的東西。」

  花溶儘管自己已經絕望了,卻深知此時一崩潰就全完了。她大吼一聲:「不許哭。我們總會有辦法的。」

  她的聲音微微嘶啞,大蛇也許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運足力氣,狂吼一聲:「不許哭」。仿佛地動山搖,眾人都安靜下來,就連小孩也停止了哭泣,看著黑月光上這個渾身傷痕的女人。她的目光仿佛燃燒著一小簇強烈的火焰:「我會想辦法的。現在大蛇率領三百勇士護送孩子們先突圍。餘下的人,我護送。」

  眾人一驚,這樣的安排可謂殘酷之極,大蛇率領的已經是所有精銳,他們護送著孩子也許能僥倖殺出去,可剩下的老弱病殘加上花溶,簡直就是死路一條。

  「不行,首領,這絕對不行。」

  花溶十分嚴厲,提高了聲音:「難道你不想保存大蛇部落的希望?」

  眾人心裡又是一震,大家都看出來,已經完全陷入了絕境,唯有保全本族的勇士和孩子們,日後才能有重新崛起的希望。

  「可是,首領,要走也該是你帶他們走。你是女人,何況,你還是外人!」

  花溶冷然道:「你是首領還是我是首領?」

  「當然是你!大蛇得你救命那天起便尊你為首。」

  「既然如此,你就必須聽我的。等天一黑,你馬上率眾突圍。」

  大蛇並不應聲,花溶厲聲道:「大蛇聽命!」

  大蛇身子一肅,站直了:「遵命。」

  花溶點點頭:「扎合,你從側翼掩護,保護他們一起走。」

  扎合明知這是花溶要自己尋一個逃生的機會,他不如大蛇,態度十分堅決:「小哥兒,我是因你才來這裡的。有大蛇帶他們走就行了。」

  花溶見他如此,無法再強迫,而留下的老弱也的確還需要人手,就只轉向陸文龍:「兒子,你跟大蛇叔叔一起走。」

  不想陸文龍也十分堅決:「媽媽,我不走,我跟你在一起。」

  「你必須走!」

  「我怎能臨陣脫逃?不行,媽媽,我一定要跟你在一起!」

  花溶看著他傲然的神情,這才意識到,這個孩子,已經長成半大的少年了!他是陸登之子,骨子裡的勇氣和意志,到了絕望的時候,就破繭成蝶了。

  儘管是絕望之中,她也覺出一點溫暖,緊緊拉住兒子的手:「好,你就留在媽媽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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