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失去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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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耶律觀音急忙問:「主公他一切可好安好?」

  「主公好得很。只是,主公要我轉告你。」

  「什麼事?」

  「你萬萬不可破壞花溶和四太子,而且,希望他們越快成親越好。」

  耶律觀音心裡涼了半截,慘然問:「為什麼?」

  「因為花溶和四太子成親,才不會妨礙主公的大計。你不但不能阻止,反而要千方百計促成她的王妃地位。唯有做了王妃,她才會死心塌地嫁給四太子……」

  耶律觀音面如土色,忽然跪下去,低吼:「主公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那個女人若真正主宰了四太子府邸,奴家此生還有什麼希望?」

  「這一年之類,你不許動花溶。但一年之後,主公自然會助你達成心愿。」

  耶律觀音匍匐在地,一年又一年,自己並非青春少艾的女子,已經是徐娘半老的婦人,花溶一旦站穩了腳跟,她又非泛泛之輩,自己再要扳倒她,談何容易?

  現在正是花溶和四太子的轉折點,關鍵時刻,如果花溶倒下,就一勞永逸,難道,要自己眼睜睜看她和四太子圓房,生下兒女,再去動手?

  使者離去,耶律觀音恨恨地站在原地,手裡的小瓶幾乎要捏碎。

  一個人影無聲飄過,像一個幽靈。

  她驚懼地抬起頭,看著對面的女人,情不自禁,後退一步。四周那麼安靜,綠樹那麼優雅,兩個女人面對面,耶律觀音的身形還要高大一截,可是見了這個女人,卻不覺一陣心驚,盯著她背上須臾不離的小弓,陽光從樹縫裡灑下來,落在七彩的羽毛上面,她整個人,仿佛不是一個女人,而是戰神。

  若是前兩日柔媚的爭寵的女人,還不至於令人生畏,可是,她背著箭,這樣無聲無息地走來,仿佛一個敵人,看著自己的對手,忽然失去了應對的招式。

  「耶律觀音,你我皆是亡國破家之人,各有圖謀。我主要的目標是王君華,不是你,所以,如果你不跟我為敵,我絕不會找你下手!」

  耶律觀音再後退一步,手捏得更緊,面色煞白。

  「文龍孩兒並不會威脅你的地位,我也不會威脅到你的地位。耶律觀音,我言盡於此。」花溶把這話說完,轉身就走。

  她走出一丈遠,耶律觀音才醒悟過來,忽然追上去,叫住她:「岳夫人……」

  花溶停下腳步,回過身,眼神里一抹淒涼的笑意:「耶律觀音,多謝你這樣叫我。」

  「花溶,你真的不會成為四太子的王妃?他如此待你!他從未這樣待過任何女人!」

  花溶看一眼她緊緊握著的右手,似笑非笑,也不回答,轉身就走。

  耶律觀音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那是一種孤獨的背影,寂寞而寥落,削瘦的肩,箭簇完全遮掩。她忽然有種錯覺,這是一個男人!自己竟然和一個男人爭寵?

  她一時不知所措,就像一個人一拳揮出去,卻突然失去了方向。

  狼主的帳篷里,一場軍事會議正在激烈的辯論。

  合刺登基後,在宇文虛中的全面漢化下,已經撤掉大臣座椅,惟我獨尊。但外出狩獵消夏時,還是保持了早期金國的貴族民主,眾人圍坐,尊卑不那麼分明。但是參與討論的卻多了許多文臣,尤其是近年來,戰將凋零,只剩一個權傾天下的金兀朮。

  合刺先問:「四叔,我們真有必要立宋欽宗為傀儡?」

  金兀朮不慌不忙:「趙德基在江南已經鞏固了根基,幾次南下也無濟於事,好在趙德基自己膽小如鼠,每年納大量的貢賦,我們再發動戰爭就沒有意義了。」

  合刺看看眾人,成功殺掉岳鵬舉後,金兀朮在金國已經全面抓住了軍權和朝權,稍微可以跟他抗衡的左相,這些日子連續得到他的籠絡,加之又收下喜奴兒,媚色驚人,心滿意足,哪裡還跟他爭執?也隨聲附和。合刺本人全賴宇文虛中,他行事作風更像文士,十分厭惡戰爭,對戰爭也毫無經驗,聽得可以不戰又令趙德基惱火,自然也贊同,當即下令,要金國使臣出使大宋,展開和趙德基的新一輪談判。和談的對象,按照金兀朮的一手策劃,自然是要秦檜前來驛館。

  決定了使者出發的時間,金兀朮舉杯喝一口,心裡很是輕鬆。此為一舉兩得,秦檜一死,自己便能得到解藥;而宋國的南北分裂,也更有利於金國的宗主國地位更加牢固。

  眾人宴飲到半下午,金兀朮看看斜陽,起身告辭。眾人嘻嘻哈哈挽留他,合刺卻大笑:「你們有所不知,四叔的王妃艷冠天下,英雄難過美人關啊……」

  金兀朮也哈哈大笑,轉身就走。

  帳篷周圍依舊熱熱鬧鬧,嬉戲的女眷,追逐的人群。只是不見花溶。

  陸文龍提著一尾從湖裡打撈上來的金色的魚兒跑過來:「阿爹,你看這魚好漂亮……」

  金兀朮接過魚看看,問他:「你媽媽呢?」

  「媽媽走了。」

  金兀朮一驚,大聲問:「她去哪裡了?」

  陸文龍奇怪的看著父親:「媽媽說,她有事要離開兩三天,很快就回來。」

  原來如此。花溶自來這裡後,並不是第一次離開,但每次都神神秘秘的,他也打聽不到她究竟在忙些什麼。

  「你媽媽沒說是去幹什麼?」

  陸文龍十分天真:「媽媽說,這些絲線不好,她要去燕京買一些絲線回來,給我做新的秋季衣服。阿爹,媽媽也會給你做的……」

  花溶會給自己做衣服?會麼?就像普通的女人,替丈夫縫縫補補?想到這裡,忽然心裡湧起一種極其陌生的感覺,竟然痴了。

  「阿爹,阿爹……」

  他注意到兒子騎的馬不再是黑月光,而是一匹棗紅色的小馬,便問:「黑月光呢?」

  「媽媽騎走了,路遠,黑月光腳程快,媽媽也能早點回來。」

  他拉著兒子,在黃昏里坐下。

  柔軟的夕陽,綿綿的草地,餘暉脈脈。小孩子受不了阿爹奇怪的神情,不言不語,又不嗔不怒,看不透,摸不懂,他耐不住,站起來,又跑去和小夥伴們一起追逐嬉戲。

  四周徹底安靜下來,金兀朮乾脆躺在草地上,抱著頭,看遠處的天空,一望無際的藍色,又泛著綠,只有草原上,才能看到這樣別致的天空,跟大金的白山黑水迥異其趣。

  這些日子以來,尤其是近半月,他每天見到花溶,早餐晚餐,甚至她刻意的親近,嫵媚的笑語。如今,忽然不見了,儘管明知她還會回來,卻仍舊覺得空蕩蕩的。那是一種思念的感覺,跟往昔的想法有很大差別——仿佛朝夕相處的妻子暫別,這是昔日從未有過的感覺。

  花溶,她究竟要何時才回來?她真的是去買絲線了?

  心裡柔腸百結,自己也忍不住笑一下,半世沙場,不料人到中年,才滋生如此少年人的情懷,這是喜還是悲?

  殺掉秦檜和王君華,花溶真就會嫁給自己?

  他滿懷期待,如果這個女人能生個自己的兒子,那該是多麼聰明的一個孩子?

  晌午。

  叢林生起一堆黑色的焰火。

  花溶遠遠看著冒起的濃煙,身邊的扎合也面色大變:「小哥兒,不好,寨里發生遽變了。」

  野人部落點燃黑煙,那是一種極其嚴重的警訊。花溶一拍黑月光,全速便往前趕去。

  前面是密密匝匝的人群,穿著獸皮樹皮圍裙,渾身塗抹著一種花花綠綠顏料的野人們舉著棍棒弓箭,大聲吶喊著什麼。一聽到黑月光的嘶鳴,首領大蛇立刻揮手制止了這種呼聲,驚喜地迎上去:「主人,您可回來了。」

  花溶下馬,只見黑煙的中間一個拱頂的土堆,上面放著三個黑色的骷髏,每個骷髏上又有三個整齊的洞。

  她吃了一驚,見大蛇滿面愁容,還帶了驚惶,急忙問:「發生什麼事情了?」

  「主人,我們受到一股神秘力量的攻擊,他們派來使者,要我們立即臣服,否則,三天後,便要將我們滅族。這就是他們征戰的標誌……」

  花溶皺了皺眉頭,沒有做聲。

  「另一個部族已經答應臣服,主人,我們正等您回來做抉擇。」

  「你們對這股勢力可有確切消息?」

  大蛇茫然不知,扎合替他回答:「小哥兒,那股神秘勢力,我判斷是亡遼的殘餘,以前,他們憑著金錢和陰謀收復了幾個小部落。但是,大蛇部落有幾千人,能征善戰,他們輕易不敢動手。近半月,這股勢力忽然發威,連續打敗其他部落,就剩下大蛇這一部,他們先送來了降書……」

  招降書自然不是寫的,大蛇根本不識字,他們是派遣了當地懂土語的人來做的遊說。花溶看看中間那三個黑色的骷髏,暗暗心驚,耶律大用這是步步為營,擴張得越來越大了。

  大蛇忙問:「主人,您說該怎麼辦?傳說這黑骷髏一出現,便會死人,不臣服便會帶來不詳的詛咒……」

  花溶握著弓箭,鎮定自若:「你們不用怕,那股勢力我是知道的。」

  「是誰?」

  「原遼國契丹的廢太子耶律大用,他為了復國,暗中處心積慮集聚實力……」

  扎合大喜:「遼軍不過是我手下敗將,何足為懼?」

  懼怕來自於無知,在這之前,大蛇等人一直猜測暗中到底是什麼神秘力量,他們向來祭祀鬼神,見了黑骷髏,以為那是天神發怒。他們活在化外,對遼宋金都不了解,可是,聽得花溶說只是普通人,不是什麼妖魔鬼怪,懼怕的心一下去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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