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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曉露心裡還有一肚子問題。但也知道,李清照與女匪往來過密,讓人知了,於她於己都有害無益。

  她站起來,依依不捨地收拾賭具酒具。又從桌子縫裡摸出一張薄薄的紙,悄悄塞進李清照袖子裡。

  她笑嘻嘻道:「老規矩……」

  才女姐姐夠義氣,每次來,都幫她夾帶一封平安信,送入江湖,讓梁山親人們知道她好好兒的。

  這次,李清照卻沒接,面帶歉意,低聲道:「最近不太方便。我們要搬去遠處……若見到江湖朋友,給你捎個口信可好?」

  阮曉露失聲叫道:「啊?去哪?不會也是嶺南吧?」

  李清照起身斂袖,笑一笑,溫婉的雙眸里,顯出幾分不太合轍的凝滯。

  「其實……我幾次來瞧你,已經讓人盯上做文章。我是問心無愧,奈何小人眾多。加上元夜那次,我情急之下,出頭邀你商談,其實也違了不少王法禮法。言談之間,也有幾次不忠不敬之語……」

  她不願多說。其實她所背負的批評遠甚於此。常有士大夫高談闊論,說雖然那個李氏有點才藻,也是四書五經里泡大的,較之男子,畢竟少了些倫常名教的覺悟,缺乏忠貫白日的家國情懷,無怪早早就和土匪暗通款曲,立場可疑,未知居心……

  就連她的家人也生出隔閡,認為她一介女流,為何一定要出這個風頭,把自己鬧到風口浪尖,給家族丟臉。順帶連累夫家,趙明誠在衙門裡也時常被人穿小鞋。

  於是乾脆自請調動,離開京師這個風口浪尖。

  阮曉露見李清照神色暗淡,心中瞭然,挺直了背,冷笑。

  「回山東吧。俺梁山最是好客,從來不做恩將仇報的事兒。」

  她就猜到。照宋朝官場這傾軋內鬥的德性,李清照當時要是縮在一旁聽天由命,沒人會覺得她有錯;只要她站出來,不管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只要她沒打個響指,當場把匪兵給團滅,事後總會讓人尋出錯處。

  哪怕她給王朝續了一命,避免了一場天下浩劫——可她越禮了啊!

  李清照搖頭笑笑,飲盡杯中酒,長嘆一口氣。

  「十六州如今治下安穩,未有大動亂,倒是出乎我意料。」臨出門,她又轉回身,輕聲道,「我本以為,治理地方非江湖好漢所長,最多堅持三兩個月,就會難以為繼呢。」

  李清照是文人,平生從未學武習兵,但心態上卻甚是要強。好比運動場上,撞見個比自己強的對手,縱有千般不服氣,也不得不公允地夸上一句。

  阮曉露樂了。她只靠想像,也大致能猜出原因。

  雖然只是偶爾從李清照處聽到隻言片語,但她也能模糊推測,經過近一年的過渡,十六州儼然成為獨立一國。在那裡,樸素的公平正義取代了皇權欺壓,人民當家作主……

  當然還沒實現,但至少朝那個方向邁了好大一步。

  她笑道:「只要讓百姓吃飽穿暖,什麼困難都不是困難。」

  李清照笑了:「道理簡單。錢糧哪來?」

  阮曉露聳聳肩,忽然面現驕傲之色。

  「尊夫如今是什麼官?在戶部是不是?」她忽然道,「你問問他,如今朝廷還能收上一文錢鹽稅麼?」

  十六州既已割據,那麼在廣袤的沿海地區,都可以盡情地鋪場曬鹽。算下來如今已經收穫兩三茬,產量足以供應全國。然後再用鹽幫的網絡私銷各地,其餘地方的高價官鹽能有銷路才怪。

  看來李總這陣子沒少幹活。

  李清照微微一驚,絞著自己袖子不說話。

  「告辭,姑娘保重。」她最後道,「打馬棋就送給你。日後若能再相聚……」

  阮曉露一陣心酸。以後只能自己跟自己玩了。

  她追到門口,不依不饒地問:「姐姐,我還沒問你,如今大宋治下安穩否?動亂多不多?政局安不安穩?清官多還是貪官多?稅收銀子能堅持多久?若是百姓有的選,你說他們會選擇住哪?」

  李清照恍若不聞,快步離開。嘩啦啦,侍衛鎖上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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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晚,雨細霜重,梧桐落葉,寒蛩韻急。阮曉露睡夢之中,忽聽有人叫她。

  「姐姐,姐姐。」

  她正做夢在梁山喝酒,一群人圍著她叫姐姐,她大著舌頭揮手趕走:「一邊去,俺要巡山。」

  「姐姐,姐姐。受累您醒醒。」

  這才聽出這「姐姐」的口音不太一樣。她心頭猶如劈了一道雷,霎時間一頭熱汗,黑暗中眼睛睜得賊大。

  「是我!」

  隨後淚水湧出,泣不成聲。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時遷輕聲怪笑,聲音在牢房四周無序移動。

  「您去外頭看看,自打二月間起,不知誰帶的頭,從江南到山東到幽燕,處處都在殺雞燒毛,熏得小人死去活來。我不接這單,江湖上還有嘛混頭?」

  阮曉露破涕為笑,馬上擺譜:「那你幹嘛不早來?」

  時遷委屈不已:「誰叫你搬來搬去,沒個准地方,害小人前功盡棄,白做許多準備。」

  頓了頓,不敢誆她,又補充道:「況且你們軍師的意思,不能操之過急,等生米成熟飯,十六州基業穩了,民心准了,再讓小人動手。」

  阮曉露擦眼淚,笑罵:「死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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