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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位者不仁,苦的終究還是百姓。
楊佑不由得想起了滄州城內曾聽過一嘴的百姓的議論。
說是在流民試圖攻進滄州城的那一晚,楚霽不僅沒有懲處那些殺死貪官的流民,反而說:「若是有一日,我變得殘暴無道,你們也應當以同樣的手段,殺死我。」
其高下立見。
按下思緒,楊佑轉過身,振臂一揮。
隨即,他身後的士兵應聲而動,整齊劃一地堅定地想著城東前進。
為這座枯萎中的城市帶來一線生機。
*
膠州城內,膠州牧周珩肆意地躺倒在兩儀花間,美人膝上。
下屬來報時,瞧見的便是這副景象。
無視兩人之間的纏.綿曖.昧,下屬臉色難看地開口:「滄州別駕領著人進了桐昌城。」
周珩面色忽的一沉,披散的長髮下露出一雙陰鷙的眼。
隨即,他又輕蔑一笑:「既然進了桐昌城,便不必再出來了。」
隨著他話音落下,響起極為清脆的一聲「咔嚓」。
原本在他身下媚眼如絲的女子來不及掙扎便失去了氣息,脖頸見的指痕深紅到發紫,可她唇邊甚至依舊勾著魅惑人心的笑。
周珩的目光卻不再落下,他施施然起身:「到書房議事。」
下屬顯然是司空見慣,見此情狀臉色也沒有絲毫改變,只是應了聲「是」。
周珩信步離開,寬大的衣袖輕撫過滿地淺紫色的花兒。
花朵隨之搖曳,似是回應情.人的低喃。
*
霽月錢莊內,姜木這幾日實在是發愁。
用他自己的話來說,那真的是頭髮都愁白了,多少何首烏也救不回來。
姜木對著單啟,忽然就生出些感同身受的同情來
——難怪突然老了那麼多。
好些日子過去了,別說是找出這毒的解藥,只怕是就連他們自己也快要被毒翻了。
那治療時疫方子無毒,反而正是治療時疫的極好的方子。
可那晚曾寬等人吐血的事情讓姜木起了疑心,便乾脆叫幾人停了那藥。
果不其然,停止服用那些藥物之後,曾寬等人的情況雖沒有好轉,可身上的膿瘡卻不再繼續潰爛下去。
於是,姜木乾脆拋卻了什麼懸絲診脈,直接到病人的房間去細細把脈探查。
幾日來的努力終究沒有被辜負,他也終於發現,他們的脈象雖與時疫十分接近,卻在細微之處又略有不同,顯得更平緩凝滯些。
大家在服藥之後,脈象從表面上看是一日比一日更好了,但底子裡確實越來越虛透,顯然是中毒愈發深了。
這藥果然是有很大的問題,更甚至便是毒藥的來源。
可熬藥時姜木便在一旁看著,那幾味藥材是再尋常不過的了,甚至確是治療時疫的一劑良方。
更要命的是,還沒等他想通其中關竅找出解藥,他和薛正便出現了時疫的早期症狀。
據單啟所說,就和他們當時一模一樣。
姜木不信這個邪,可他無論怎麼把脈,他和薛正都是濕寒之氣侵體導致的疫病脈象,絲毫不見中毒的痕跡,恰好又探不出旁人那樣略有些平緩凝滯的脈象。
瞧著還真的是時疫而非中毒了。
這可真是愁壞了姜木。
他和薛正從不曾踏出過錢莊半步,錢莊中人的狀況皆為中毒所致,絕非時疫,他們倆又怎麼會出現這樣的症狀呢?
這毒莫不是還會傳染不成?
莫不是他們倆和桐昌城百姓中的還不是一種毒?
他聞所未聞。
「要是能知道這毒是從哪裡下的就好了。」
姜木愁眉苦臉地嘆了口氣,泄憤般地將手中藥材扔回框中,又激得他自己一連咳嗽了好幾聲。
「是水源。」
不見其人,先聞其聲。
聽見這聲音,姜木原先耷拉著的腦袋立刻抬起,哪怕是咳得更厲害了,也擋住
住他眼裡的神采。
來人正是楊佑。
楊佑是楚霽的左右手,單啟也是見過幾面的。
在得知是楚霽派人前來支援桐昌城後,單啟便忙不迭地將人迎了進來。
楊佑自然是二話不說,便叫單啟帶著他來找姜木了。
一是為了公事。
姜木醫術最高,他是制出解藥的關鍵。
這二來嘛,也含著點私心。
二人自心意相通後,便不曾再分開過這麼久了。
哪怕是在滄州的那場雪災救援中,楊佑因著職務的原因也能不時地與姜木見上幾面。
上一次兩人一隔數月都不曾見面,還是去年。那時,他知曉姜木心意,又自覺不堪與之相配,這才故意躲著人家。
現在想來,實在是為大憾。
姜木見楊佑進來,全然顧不得還有外人在場,也來不及去思考剛剛楊佑說了多麼驚心動魄的三個字,一個健步衝上前去,把自己塞在了楊佑的懷裡。
在人家懷裡的時候還止不住地咳嗽。
可饒是這樣,姜木也不願消停一些,反而可憐兮兮地捻起自己的一綹頭髮:「咳咳——你,可算是來了。快,咳——救救我的頭髮。」
楊佑原先見姜木衝過來,下意識地便將人摟住。
這全然是這麼些日子來養成的習慣。
在滄州時,每每他散職回去,到了姜木的藥廬門口,姜木便總是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