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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右手一動,支沽脫臼的下巴便復了位。

  「說吧,你方才想說什麼?」秦縱態度輕蔑至極地問著。

  支沽驟然能說話了,又一直憋著氣,想著輸人不輸陣,當即大喊:「呵,連牛肉都不曾吃過!我們大闕,有專門用以吃肉的肉牛!」

  楚霽揚唇一笑,溫聲道:「知曉了。」

  很好,馬上就是我的了。

  支沽看楚霽的態度也那樣輕蔑,心頭火氣,可還沒等他再說話,就聽得「咔嚓」一聲。

  他的下巴,又被卸了下來!

  這個叫秦縱的男人,太狠了。

  秦縱不再看他,反而快步回到楚霽身邊,眼巴巴地看著楚霽——「求表揚」。

  楚霽無法,只得從自己碗中給他夾了片牛肉。

  嗯,秦小將軍自己燙的牛肉。

  第六十章

  一頓火鍋, 楚霽勉強吃了個七成飽便停下。若是再吃,他的腸胃會受不了。

  見楚霽停下,秦縱便開始風捲殘雲。他現在正是食量大的時候, 方才一直伺候著楚霽,自然沒來得及吃。

  楚霽見他這樣,又環顧一周, 發現另外四人也是同樣,埋著頭,只吃飯不說話。

  特別是蒯信,他大約是個嗜辣的, 那嘴唇都吃得通紅,還在一邊嘶嘶吸氣,一邊倔強地涮著紅油湯底。

  旁人也不比他好到哪裡去。左一筷子是水靈透鮮的小青菜, 右一筷子是筋道彈牙的牛肉丸;夾起一片那軟糯脆爽的土豆片, 再涮一片嫩滑鮮美的魚片……

  土豆是霜降時節,從西郊農場挖上來的,每一個都圓潤飽滿,讓楚霽心生歡喜。至於不應季的小青菜,那也是楚霽在暖房中種植的。反正種一樣也是種, 種兩樣也是種, 乾脆把空間都利用起來。

  只是,桌上的菜品已然不多, 這些武將又都一副沒吃飽的樣子。楚霽只覺得,他果然還是低估了眾人的飯量, 原以為秦縱已是夠「飯桶」的了, 沒想到這些人更可怕。

  他給秦縱涮了一片毛肚,隨後道:「讓廚房再上些麵條?在這菌湯里一涮, 你們或許喜歡。」

  蒯信顧不得抬頭,一邊眼疾手快地將肉片撈起,一邊猛地點頭:「大人真好!我要一個海碗!」

  楚霽傳令下去,不多時,便有侍從端著五個大海碗的麵條上來。

  一根根粗麵條被揉得筋道柔韌,在這菌湯里煮上片刻,又染上晶瑩的光澤和撲鼻的鮮香。

  只是,還沒等眾人將麵條入口,便聽得一聲清晰的「咕嚕」,是大口吞咽口水的聲音。

  再轉頭一看,被綁著的支沽眼冒綠光,那脫臼的下巴本就無法合攏,現下更是幾乎淌出口水。即使他已經拼命吞咽,也於事無補。

  不止是支沽,就連貫丘珪和鮮于博也無法淡定,他們只得閉眼閉氣,騙自己說什麼都沒有。

  可事實擺在眼前,這些人,不僅吃得特別香,而且還吃得特別飽。那個黑臉的漢子,一頓吃得比他們一天還多!

  吃了那麼多的肉菜還不夠,居然又上了寬麵條。那可是麵食啊,即便是他們,也只是能在逢年過節的時候擀上一頓麵條,更不用說大雍的普通百姓了。

  即使是閉上了眼睛,屏住了呼吸,可這些人吸溜麵條的聲音,還是不依不饒地灌進耳朵,兵不血刃地摧殘著他們鋼鐵般的意志。

  楚霽正好吃飽了飯,閒著也是閒著,不如便來逗逗他們。

  他邁著長腿,在三人面前悠遊而過,仔細打量了一圈,最終停在了看著最單純好騙的支沽面前。

  「餓不餓?」青年的聲音,溫和動聽,仿佛是這世間最關切的問候。

  支沽已然被餓昏了頭,乍一聽這溫柔聲音,忙不迭地就要點頭。可剛點到一半,突然想起眼前之人是滄州牧,是俘虜他們的人,連忙半道剎車,臉上的表情以一個極其怪異的模樣凝滯著。

  楚霽也不需要他做什麼回答,自顧自道:「看你們的樣子,應當是很少吃到麵食?那你們大闕百姓,平日裡吃什麼?莫不是大米?可大闕位於沙漠之中,水稻該如何生長?」

  關於這些,楚霽是真的好奇。

  被他派往大闕的人曾傳回信件,說是大闕吃的是一種他從未見過的作物,有紅、白之分,味道稍甘甜,入口卻極澀。

  楚霽對此,已然有所猜測,但還是想要確定一番。

  支沽仿佛一瞬間被戳中了痛處。

  他們在這滄州的州牧府中餓肚子,大闕的百姓又何嘗不是在餓著肚子?今年雨水嚴重不足,連原本一貫耐旱的作物也支撐不住了,近乎是顆粒無收。

  百姓勒緊了褲腰帶,才湊出了五萬士兵行軍所需糧草,可卻被他們給白白浪費了!

  他們真是,無顏再見家鄉父老。還不若,就死了算了。

  楚霽看他瞬間耷拉下腦袋,冷嗤一聲:「怎麼,想起傷心事了?」

  支沽心中羞愧,不再答話。貫丘珪依舊閉著眼睛,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倒是鮮于博怒目瞧著楚霽。

  這個楚霽,當真是小人。

  欺人太甚!

  楚霽自然發現了鮮于博眼中的不忿,他邁開步子,停在了鮮于博面前。

  鮮于博這才看清了楚霽的模樣。

  他不過是才二十來歲的模樣,一身雪白的直襟長袍,雲紋的玉冠束著發,如高山之巔的皚皚白雪,雅致清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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