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霽繼續提筆,在紙上寫下「酒精500g」。
70%濃度的酒精,密度是0.86克每立方厘米;75濃度的酒精,密度是0.85克每立方厘米。
因此,按照計算來說,70%濃度的500克酒精,應當是581.4立方厘米,也就是584.1毫升;75%濃度的500克酒精,應當是588.2立方厘米,也就是588.2毫升。
此時,只需要計算,蒸餾出來的酒精毫升數是否在此之間即可。
「大人,正好是一尺一寸七分。」
楚霽的大腦飛速運轉。一尺是33.3厘米,一分是3.33厘米,一寸是0.333厘米,那麼一尺一寸七分便是38.961厘米。一厘米是15毫升,即得到的酒□□體為584.415毫升!
成了!濃度在70%至75%之間的醫用酒精!【1】
楚霽長舒了一口氣,眉目之間滿是慶幸。他當真是,好久好久沒做過這種理綜大題了。還好,他的成績一貫不錯,這些竟也還能記得住。
旁人雖不明所以,但看楚霽這般高興,也紛紛向他道賀。
楚霽笑著道:「個個有賞。現在趕緊將這酒精裝入玻璃瓶中,給姜先生送去。」
早先姜木和他提過,好多病人雖撿回了一條命,但是縫合的傷口處極易紅腫發炎,好得也格外慢,一個弄不好,還是會有性命之憂。
於是,他便告訴姜木,只是銀針消毒還遠遠不夠,進行手術時,還應當給醫師消毒,尤其是手部。嚇得姜木大罵他「心狠手辣」,只以為楚霽要報那調侃之仇,煮了他的一雙手。
現在,還是趕緊將這酒精給他送去吧,省得姜木整日裡防著他。
侍從領命而去,楚霽心頭大石落下。他這才有功夫來觀察這個蒸餾裝置,一個對於這個時代來說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充滿未來科技感的裝置。
只是,楚霽細看一眼,便忍不住笑了起來。無他,這裝置實在是十足的混搭風,蒸餾瓶配鐵鍋,冷凝管搭土灶,還真是有種古今結合的喜感。
侍從還在收拾著,楚霽也不能毫無形象地捧腹大笑。他只得隨手將演算紙放入袖中,再藉助寬大的衣袖,邊走邊掩面,偷著樂。
走著走著,竟撞著了一個人。
楚霽下意識後退兩步,一邊放下衣袖,一邊說了聲:「抱歉。」
衣袖放下,他抬起頭,發現是秦縱。
少年還穿著一身勁裝,玄袍輕裘,眉目舒朗。
楚霽心頭猛地一跳,愣怔半晌,他才吐出一句:「今日,便是休沐了嗎?」
近日他忙得很,那撕了的《關於如何拒絕秦縱的講話》,還未來得及完稿。
他一字一詞都得小心斟酌,思量再三,生怕哪一個字眼說得嚴厲了,叫秦縱難過。
秦縱點點頭,隨後一雙劍眉擰起:「怎的喝了這許多的酒?」
不怪秦縱誤會,楚霽原本在蒸餾酒精,周身自然沾滿了酒氣。再加上他一路偷笑,笑得如海棠醉日,一雙桃花眼裡沁著水珠,就連一貫熠熠生輝的琉璃色瞳孔都蒙著層霧氣。
說起這個,楚霽倒有些高興:「不是酒,是酒精。給姜木消毒用的。」
「酒精,消毒?」秦縱一點即通,「在戰場上,若是有士兵受了嚴重的傷,便以烈酒噴在傷處,防止潰爛。是與此等同嗎?」
「是,取酒之精華,當為酒精。」說著,楚霽將袖中的演算紙抽出,「瞧,我的理綜大題,都還記得。」
他壓抑太久,三年來都揣著常人不可想像的秘密。或許當著是被酒氣醉著了,他竟有了稚童般炫耀的心思。
旁人雖都或敬重他,或關心他,但卻永遠無法完全地去了解他。
就比方說紀安吧,對他自然是極好,極忠心的,但若是叫他看見這紙草稿,必定又會哭天搶地,害怕少爺得了癔症。又或是姜木,他們視彼此為好友,但當姜木問起桑白皮一事時,他也只得謊稱出自秦縱之口…
但秦縱,他是不同的。
秦縱接過那紙張。其實,除了那幾個方塊字,秦縱一個也不認識,他也不明白楚霽所說的「理綜大題」是什麼,但他依舊一字一句,認真地看著——這是來自楚霽家鄉的字,他從未如此靠近過楚霽。
「主公天資聰穎,過目不忘。只是,這為何物?」秦縱指著紙上的一行數字。
楚霽笑著湊過去,道:「這叫阿拉伯數字,這個念做五百。」
「這數字簡單易學,若是能用於軍中傳遞信息,既便捷又保密。」秦縱偏過頭,高挺的鼻尖幾乎觸碰到楚霽的側臉。
他突然反應過來一般,後退一步,躬身行禮:「臣逾矩。不知主公命臣戌時至您院中,是否要商討酒精或數字在軍中的推廣運用?」
秦縱是什麼樣心思透亮的人。那日,從楚霽房中離開後,他便猜測到楚霽或許會知曉他的心意。
這是一次,並不含冒犯之意的試探。
可楚霽的態度,他也已然知曉——楚霽,知曉並拒絕了他的心意。否則,哪怕是不接受他,那日在濟世堂門口,楚霽也會像往常一樣,關懷地替他拭去額間的汗珠。
這是,他獨有的待遇。楚霽身邊的任何一個旁的人,都不曾有。
這份獨有,到底是讓他自作多情了。
他不願聽見楚霽親口說出拒絕的話,但楚霽命令已下。他只得藉此,拋出台階。如此,楚霽也便可知曉他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