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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門房說,小少爺早前就已經回來了。姜先生確實是還沒回來。」紀安道。

  姜木或許是有什麼事情耽擱了,他身旁有衙役相隨,楚霽倒是不擔心他的安危。可往常的休沐日,秦縱回府之後便會第一時間來找楚霽,再纏著他一同用晚膳。

  楚霽還真是有些琢磨不透,小崽子今日是怎麼了?

  若說是在東郊大營受了委屈,楚霽是一百個不相信的。如今秦小將軍的赫赫威名,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哪裡有這樣不長眼睛的?再者說了,秦縱是能在軍營里受著委屈的人嗎?可除了東郊大營,秦縱也並不曾去過什麼別的地方。

  楚霽就這麼一路思索,一路走到了秦縱的小院兒里。

  秦縱的院子中四圍已然種滿了高大的槐樹。滄州位於西北部,夏天的日頭格外長。此時綠槐垂穗之間,落日斜曛,秦縱席地而坐,對著手裡的那塊玉佩發呆。

  少見地有些寂寥。

  楚霽遠遠地一瞧,秦縱手裡的不就是他送的那塊玉佩嗎?秦縱當日言語淡漠地說著不要,可最近不知怎麼的,倒是喜歡的緊。只要不是在軍營里,每回楚霽見著他,他都佩戴著。

  看這情形,莫不是,自己哪裡惹著了他?楚霽按下心中疑惑,走上前去,隨意地倚在一棵槐樹旁:「這是誰惹著我們秦小將軍了?」

  秦縱抬起頭,一雙凌厲的鳳眼直直地瞧著楚霽。他警惕性極高,即使原本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但還是一早就通過腳步聲分辨出楚霽來了。

  楚霽同樣直視著那雙瞳孔,其深邃仿若是漫天星河倒轉其中。他這才發覺,秦縱似乎又長開了些,眉骨英挺,稜角分明,當真是一副造化神秀的好皮囊。

  秀眉一挑,楚霽剛想說些什麼,就見秦縱將玉佩收好,朝著自己伸出了一隻手。

  楚霽不明所以,但還是下意識地稍稍俯身握住。

  攥緊那截如玉般微涼的手指,秦縱借著力道猛然站起身來。只是起身太猛,使得作為他支撐點的楚霽被反作用力激得朝後踉蹌了一步。

  楚霽本就站在粗壯的槐樹旁,可伴隨著這個踉蹌而來的卻不是後背和樹幹相撞的疼痛——

  秦縱早就鬆開了手,此刻他左手撫住楚霽的後背,右手正墊在楚霽的後腦勺與樹幹之間。

  四下無人,萬籟俱寂,只有清風解意,惹得槐葉簌簌,似是誰的心弦悸動。

  二人距離之近,楚霽幾乎能感受到秦縱胸膛里的跳動。

  面頰上,是秦縱的呼吸,裹挾著近乎赤誠的灼熱;

  身畔,是盛暑偶有的風,吹得滿袖微涼藥香悠長。

  沒由來的,楚霽慣來素白的臉龐,染上了些薄紅。那股子熱意,又從臉頰席捲到耳廓,似乎要讓楚霽整個人都蒸騰散去,與那斜墜的夕景相較。

  秦縱瞧著眼前人的酡顏,心頭狂跳,耳膜鼓譟。

  他不禁想起了那一晚的梅子湯。白瓷淡雅,湯色淺紅,碎冰碰壁,噹啷作響。

  第一口極酸,但很快被甜意覆蓋。只是他那日有心事,越喝越覺著酸。

  但此刻,那蜜糖的甜似乎又不知從哪個角落裡翻湧出來,幾乎可以與記憶中的槐花糕相較。

  楚霽到底是一貫的上位者,即使面若桃紅,他還是壓下心中異樣,強自鎮定地從唇瓣里吐出一句:「多謝。」

  秦縱被這一句話驚醒,連忙移開了眼,心中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思煙消雲散。

  他的兩手也猛然撤回,放在身體兩側,看著真是規矩極了。偏偏目光小心又游移地偷瞄著楚霽的臉色,不知是怕他生氣,還是怕他不生氣。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少爺,不好了!」紀安風風火火地進了院子,打破了近乎凝滯的空氣。他見這二人都站在槐花樹下,神情古怪,心中雖然奇怪,但也顧不了這許多了。

  「城外來了大批流民,發生了暴動。」

  什麼!

  楚霽早就下了命令,允許流民進城。只要他們在城門口做了登記,隨後統一到衙門來領戶籍,便可住到城郊新建好的村子裡。因此這些天來,流民與滄州的原住民相安無事,相處融洽。

  楚霽與秦縱對視一眼,兩人的眸色皆閃過寒芒——有人故意挑撥,尋釁鬧事。亂世之中,想蠱惑流民,為其驅策之人,絕不在少數。

  他們不是為了什麼讓流民吃飽飯,穿暖衣服,更不是為了讓流民有安身立命之所。他們只是為了享受被簇擁的感覺,掌握生殺予奪的大權。

  楚霽陡然想起姜木還在城門口義診,問道:「姜木呢?」

  紀安咽了一口口水,語氣慌張:「姜先生沒事,已經退回城內。但楊大人正好回城,為了保護姜先生被流民砍傷了!」

  楚霽的眼睛裡幾乎要粹出火來。他強自壓抑下翻湧的怒火,剛準備吩咐秦縱去東郊大營點兵,小院上空就綻放出一朵紅色的煙花,璀璨四散。

  「縱已調兵一千,隨主公平亂。」

  素月流天之下,少年將軍一身黑紅勁裝,手提銀戟,一雙鳳眼凌厲又堅定。

  第三十八章

  來時的路上楚霽早就冷靜了下來, 又有人來報過了,楊佑的傷勢並不嚴重。姜木正在醫治,楚霽自然放心。

  外頭的流民雖人數眾多, 但帶頭鬧事的終究是少數。他們見滄州城牆破敗,便以為城中防守羸弱,想來個硬碰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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