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秦縱聞著這沁人心的香味,心中略有些吃驚。

  這些天來, 他對楚霽的巨富已經有了更深層次的了解。楚霽的生活看似並不奢侈,雖錦衣綾羅,環珮叮噹, 然府中僕從不多,衣食住行皆不鋪張。就從他每日的午飯來講,兩葷兩素足矣,也不搞什麼折騰人的名堂。

  但是, 貴女淑媛爭相搶購,用以潔面沐浴的香皂,楚霽用來洗衣服;千金一刀, 文人墨客競相追捧的宣紙, 楚霽寫錯一個字就扔;瓷中新貴,世家大族稱其「黃金有價鈞無價」的鈞瓷,楚霽用來做洗臉盆……各式各樣的琉璃樽、琉璃盞、琉璃碗……就更不用說了。

  可縱使如此,他卻還是萬萬沒能想到,楚霽能拿出這麼一壇葡萄酒來。外頭售賣的葡萄美酒, 已經不是價值幾何的問題了, 而是有市無價。要知道,他當年隨父親參加蕭彥舉辦的慶功宴, 蕭彥也不過是摳摳搜搜地拿出一壺來,獨自享用。那味道, 聞著離眼前這一壇要差的遠了。

  偏偏這盛放的器皿十分普通, 就是尋常的陶瓷酒罈。乍一看,還真是有些暴殄天物的意味。

  秦縱還在暗自驚嘆, 蒯信就說道:「大人真是偏心!大哥回來了,您才肯拿出這樣的美酒。」

  楚霽笑著搖了搖頭:「說的就好像平日裡,我沒有好酒給你喝似的。」

  今日這酒,倒還真不是因為蒯息回來特地拿出來的,而是蒯息從益州帶回來的。這酒是三年前他親手釀的,就埋在益州楚家他的院子裡。不同的葡萄酒,有不同的生命周期。如今恰好到了這批葡萄酒的最佳賞味期,楚家便讓蒯息正好起出來,分為三份。一份留給大哥二哥,一份高價賣出,還有一份嘛,自然就帶到了楚霽這裡來。

  「再好,那也不是大人親手釀的嘛!」蒯信一聞這香味就分辨了出來。雖然大人名下的葡萄酒莊裡產出的葡萄酒滋味也十分不錯,但總是不及大人親手釀的,獨有一股醇香。他此刻眼巴巴地盯著那酒罈,恨不得立刻奪過一飲而盡。但大人還沒開口,他不能動手。

  楚霽見他幾乎是對著酒罈「目露凶光」了,便說道:「倒酒吧。」

  蒯信立馬捧起酒罈,給楚霽倒了滿滿一杯。其餘眾人也紛紛拿起酒盅,開始瓜分美酒。

  開封的酒罈很快來到秦縱面前,秦縱看著美酒,卻愣怔住了,一時沒有動作。

  在聽到葡萄酒是楚霽親手釀造的時候,秦縱並不驚訝,反而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從在這州牧府里顯得再尋常不過的香皂、瓷器、琉璃……就能看出,楚霽是製造出這些東西的人。畢竟,這些東西,都是有錢也買不到的,更別說像楚霽這樣耗費了。

  可是,楚霽竟然為了給歸來的蒯息接風洗塵,親手釀造了一壇葡萄酒!呵,也是,楚霽既然能為他親手做槐花糕,那為了別人親自釀酒,好像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同為楚霽的下屬,他好像確實也不是特殊的那一個。

  秦縱不知怎麼的,想到這裡,心裡頭止不住地往上翻湧著些酸意,連帶著看這一壇葡萄酒,都格外地不順眼起來。

  楚霽見秦縱並不去碰那酒罈,反而是發起呆來。登時反應過來,秦縱才十五歲,應該是沒喝過酒的,確實是他考慮不周了。

  於是,楚霽解圍道:「秦縱年紀小,不可飲酒。」說完,又對著身後的侍從吩咐道:「去取冰鎮的梅子湯來。加碎冰,多放幾勺蜂蜜。」經過這麼些天的相處,楚霽意外地發現,眼前這位未來不可一世的戰神,竟然是個愛吃甜的。

  秦縱聽見楚霽的話,抿了抿唇,沒說話。他從十三歲起便會飲酒,還是軍中的燒刀子酒,千杯不醉。但既然楚霽都那麼說了,他便也正好不喝這什麼勞什子的葡萄酒。

  楚霽為了別人釀的,他才不稀罕。

  很快,侍從端來了一碗盛在白瓷碗裡的梅子湯。

  「嘗嘗?這是我下午貪涼時制的。可我這身子偏又喝不得,只能請秦小將軍代勞了?」眾人皆飲酒,只有秦縱喝不了,楚霽自然對他格外關照。

  「你親手做的嗎?」秦縱問。

  楚霽沒想到他沉默半晌,問出這麼一句。當即笑著說:「是。」

  秦縱端起喝了一口,頓覺唇齒生香,消暑解渴。隨著他的動作,碎冰碰壁,叮噹作響。明明這梅子湯也是酸的,卻將他心頭的那股子酸意都壓了下去。細品之下,竟然還有些甜,是蜂蜜的味道。

  蒯息坐在另一邊,看著兩人的互動,眸光一暗。難怪楊佑說,大人對秦縱格外不同,愛護有加。現在看來,又何止如此。大人雖對諸位下屬都十分親厚,但卻沒沒有過像對待秦縱這般,信任、愛護、關注,甚至是連大人自己都未曾發覺的寵溺……

  按捺下心中的失落,蒯息舉起酒杯:「大人,您可是說好了要自罰酒水的。」

  楚霽轉過頭,粲然一笑,舉杯說道:「你回來,我很高興。」

  二人酒盞碰壁,頗有些「相逢意氣為君飲」的疏狂。都說酒逢知己千杯少,若有好酒相伴,便更得得意盡歡。兩人斟酒對飲,好不暢快。

  蒯信牛嚼牡丹般大口暢飲,一通狂灌下去,又非要旁邊喝悶酒的楊佑說話,舌頭都打結了也不自知。

  楊佑此時卻顧不上蒯信,因為姜木正拉著薛正喝酒,喝得面色酡紅,一雙杏眼水光粼粼。他有心阻止,可偏偏他和姜木中間,還隔著一個被姜木拉過來的紀安。他不由得又想起了下午在書房內楚霽對他說過的話,又一抬手,獨自悶下苦酒。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