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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辰尚早,卓范走的又是取近的小道,因此小路上除了卓范,並無他人。耳後傳來馬車的滾滾之聲,卓范雖然奇怪,卻並未在意。

  突然,他眼前一花,身體失重,被人捂著嘴單手拎上了馬車。

  「小卓大人,這是給卓御史抓藥啊?」

  卓范剛要掙扎,就聽見了一道清亮溫潤的男聲。定睛一看,可不就是楚霽嗎?旁邊還坐著一個留絡腮鬍的粗獷漢子,就是這人將他虜上了馬車。

  「不知楚大人這是何意?」

  楚霽看著卓范手中的油紙包,鼻尖微動:「好苦。卓御史吃的是黃連阿膠湯?」昨日他將鬥獸場的事情一說,姜木便斷言卓詢之必要服用黃連阿膠湯。現在看來,果然沒錯。

  卓范並不欲理會

  楚霽,但奈何楚霽現在的身份擺在這裡。現如今,楚霽領滄州牧,其手中實權,遠勝過一個御史大夫。況且,他人還被困在這馬車裡,旁邊那侍衛腰中別著明晃晃的橫刀。

  「大人洞若觀火,確是黃連阿膠湯。」

  楚霽聞言,輕蔑一笑:「黃連阿膠湯,取黃芩二兩、芍藥三兩、阿膠三兩,最重要的是黃連四兩。黃連之苦,可能及卓御史苦口婆心?卓御史苦口婆心,可能救天下蒼生之苦?」

  「那不知楚大人有何見教?」卓范都要被楚霽給氣笑了。這人乃是當世之奸佞,竟還好意思說「天下蒼生之苦」?

  「並無見教。只有一物,請小卓大人代為轉交。」楚霽只當是沒看見卓范的臉色,說著將那竹浮雕的長盒遞給卓范。

  「呵,我們卓家,世代清正,絕不會收受奸佞的賄賂。」卓范只看了一眼,就斷定這楚霽是十足十的巧言令色之徒。

  那竹浮雕的長盒,是父親素來喜愛的,上頭的紋樣也與時下流行的不同,透著一股格外的素雅淡然。更不要說,這盒子,一看便知,裝的是書畫一類的東西。

  父親生平,最愛名家書畫。

  「也罷,那這遲悔先生的《立心帖》,明日送給王相國好了。」楚霽也不生氣,隨意地將手中長盒擱在榻上

  「遲悔先生?《立心帖》!」卓范也顧不得其他了,若不是一直以來世家公子的教養約束著,他能立刻拿過那長盒來。

  「是啊。」楚霽看卓范一副坐立不安,想要將剛剛說出口的話吐下去的模樣,他勉強繃住嘴角:「若是卓御史的庫房中尚能安置的話,我也並不願送給王相國。王相國只愛美人與珠寶,我吃力不討好。」

  卓范一想,王相國那廝,指不定能轉手就將這《立心帖》給賣了。暴殄天物啊!

  「楚大人,」卓范朝著楚霽一拱手,「不知您可否割愛,將這《立心帖》賣與下官。」收禮是不可能收禮的,但卓家也算是有些錢財。

  楚霽搖搖頭,將那長盒放在卓范手中:「我此舉,並非行賄。聽聞昨日卓大人因我之故,臥病在床。這《立心帖》,乃是一劑良方。藥到病除,遠勝黃連阿膠湯。」

  卓府中,卓詢之今日難得沒有去宮裡,對著皇帝勸誡進言。

  他覺得有什麼不一樣了。自己年輕時,初入官場,也滿懷匡扶大雍的信念。他一路成為了御史大夫,有督察百官、勸誡皇帝之權。

  可是有什麼用呢?這滿朝的蛀蟲,滿眼的濁世,皇帝不在意,那他再嘔心瀝血,也無濟於事。

  他好像已經老了。他太累了,好像匡扶大雍的雄心壯志,一夜之間,連帶著他的精氣神一同退去了。

  都說,「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他或許該回老家了。

  可是,若是沒有他的勸誡,趙協還不知會做成怎樣更荒淫無道的事情來。到頭來,受苦的,是天下百姓啊!

  適時,卓范推門進來,手中捧著個長盒。

  「范兒,這是何物?」

  卓范一路上都在組織語言,但思慮再三還是決定實話實說:「這是楚霽送上門來的賠禮。」

  「卓范!你竟敢!」卓詢之一聽得「楚霽」二字,只覺得怒火中燒,食指指著卓范,幾乎喘不上氣來。

  「父親息怒。兒子覺得楚霽非同一般。」卓范連忙跪下,「還請父親移步書房。」

  卓詢之見兒子如此,也反應過來——卓范不是貪婪魯莽之人。

  書房中,卓范小心地展開長卷,連呼吸都不敢過重,生怕吹散了這四百年前的老物件兒。

  卓詢之原本還站在書桌旁吹鬍子瞪眼,可看見這字帖的第一個字時,他就按奈不住了。

  遲悔先生的《立心帖》!

  待卓范將字帖展開,卓詢之顫抖著來到書桌前,仔細辨認著筆鋒和印章。

  確是四百年前,遲悔先生的真跡。

  這書法帖不比其他,當年可沒有現在這樣的,不易腐朽的宣紙。400年的歲月風霜,讓這麻紙字帖看上去極為易碎。

  400年前,乃是亂世,加上紙張的原因,留存下來的書法作品多是碑刻。這樣,就顯得這帖子極為珍貴。更不要說,這是遲悔先生的作品。

  遲悔先生本是前朝的御史大夫,後因不滿皇帝暴.政,眼見生靈塗炭,轉而投入大雍太.祖皇帝的麾下,以效犬馬。乃開國之元勛,治世之能臣。

  他是所有心懷黎民百姓的官員,心中的理想。

  而這一副《立心帖》正是當年,他離開前朝官場,轉而效忠太.祖皇帝時,面對太.祖皇帝的疑問,他寫下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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