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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一個月的時間,這種生活,就幾乎成為了他的習慣。

  楚霽的心裡有些泛疼,像被細密的小針扎著。

  第八章

  楚霽無法,只得讓洪瑞四人先壓住秦縱,再讓姜木前來把脈。

  姜木看著那閃著寒芒的獠牙,心有餘悸地走過去,小心翼翼地把手指搭在秦縱的手腕上。

  秦縱還在不停地掙扎,連身上的傷口也崩開不少。

  幸好姜木醫術高明,終究是把完了脈,開了張藥方。

  楚霽接過,讓紀安煎藥去了。

  等紀安端著藥回來,楚霽給秦縱灌了下去之後,姜木就打著哈欠,說道:「死不了,明天就生龍活虎了。」

  楚霽想起來原書中秦縱的後遺症,又忍不住蹙著眉頭問道:「他會不會留下什麼頭疼的毛病?」

  「喂,不要質疑我的醫術,好不好!」聽見楚霽的話,原本正睡眼惺忪地收拾著藥箱的姜木,一下子就來了精神。

  「好好好,我說錯話了。」楚霽無辜地擺了擺手。但聽見秦縱不會留下後遺症,他也就放心了。

  姜木這才滿意地點點頭,背著藥箱就準備離開。

  可一轉頭,他就瞧見楚霽還坐在那個床榻邊,俯下了身子,將耳朵湊在了秦縱的唇邊。

  楚霽聽見秦縱在斷斷續續,極為微弱地喊著什麼,湊近一聽,才知道,秦縱蒼白的唇瓣中壓抑出幾個字:「娘……娘……」

  楚霽的呼吸一窒。

  他想起了曾經那些黑沉沉的夜晚。

  那時他還很小,不知道什麼叫做死亡。他只知道,自己很想媽媽,想媽媽的懷抱,想媽媽能陪他,想媽媽能夠在爸爸突然暴起的時候,衝過來護著他。

  但無論他怎麼哭喊,媽媽都沒有再出現。

  時間過去太久了,久到他幾乎已經忘記了那段時光,久到,他已經想不起來母親的模樣。

  再看秦縱這模樣,也不知道他曾經在那森冷陰暗的大獄裡,滿目昏沉間,悄悄地叫過多少次娘。

  ……

  楚霽突然想陪陪他。

  「你走不走?你這身子,可經不起這麼熬。」姜木看楚霽半天沒有動作,奇怪地問。

  楚霽淡淡地搖了搖頭,說道:「你先回去吧,今天你也辛苦了。」

  姜木擰著眉,還想再勸,可看楚霽那副樣子,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齜牙咧嘴地搖著頭走了。

  ……大不了,明天再給楚霽開幾副藥。

  一旁的紀安嘆了一口氣,一張包子臉上滿是故作的老成,真是沒一個讓省心的。

  他走到楚霽身邊,小聲說道:「那我去給少爺拿個披風。」

  楚霽點點頭,隨後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說道:「給我再找一本涪州的《風物誌》來。」

  *

  秦縱知道自己在做夢。

  他好像又回到了涪州,回到那個長著高大槐樹的小院。

  父親英雄蓋世,

  戍守邊關;母親溫婉賢淑,守護小家。

  每到槐花飄香的季節,滿城都會做槐花糕。他們家也不例外。

  母親的廚藝極好,她做的槐花糕,是全涪州最香甜軟糯的。

  而他,最調皮也最貪吃。上樹摘槐花,廚房做糕點,開飯前偷吃,都少不了他……

  母親寵愛他,並不會說什麼;倒是父親嚴厲,每次偷吃被發現,總要罰他到練武場去舞一套戟法。

  今夜,他又聞見了槐花清香。只是其中還夾雜著藥香,是誰病了嗎?

  *

  楚霽小聲地翻看著手中的《風物誌》,看累了,就摸一下秦縱的額頭,或者站起來活動一下,順便替秦縱換一下額頭的冷帕子。

  終於,月上西樓之時,楚霽手掌心感受到的溫度,是只帶著些許溫熱的。

  秦縱的燒,應該是退了。

  楚霽揉揉額角,鬆了一口氣。

  合上書,正準備離開,就覺得腰間被一個力道扯住了。

  低頭一看,不知何時,他腰間的玉佩居然被秦縱抓住了。

  楚霽心中不由得失笑。這小崽子,倒是有眼光得很,一把就抓住了他身上最值錢的東西。

  楚霽愛玉器,以各類配飾為最。之前的白玉觿染了血,便被楚霽換下。現下他腰間佩戴的,恰好是一隻狼形墨玉。

  品相好的墨玉十分難得,價比萬金。楚霽腰間的這一塊,通體純黑,油性極好,觸手溫潤,是萬中無一的極品。

  更難得的是,這塊玉石切出來,就是天然的狼王嘯月的模樣。稍經打磨,就讓楚霽愛不釋手。

  呵,還真是個小狼崽子。

  楚霽小心地解開腰間宮絛,將玉佩留在了秦縱手中,隨後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

  就在楚霽重新關上房門的時候,床上的秦縱睜開了眼睛。他定定地看著手中玉佩,愣怔了一瞬之後,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外頭,楚霽一邊走著,一邊攏緊了身上的披風。

  清風明月無人管,並作南樓一味涼。(1)

  紀安被這夏夜涼風都吹得一激靈,他立刻看向楚霽,擔憂地說:「少爺又要著風寒了,回去可要好好地泡泡藥浴。」

  楚霽下意識地要去把玩腰間的玉佩,卻摸了個空。

  反應過來之後,楚霽笑著搖搖頭,沒說話。

  若是能得秦縱真心追隨,一場風寒又算得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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