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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寫給王相國的禮單,表面上是謝禮,實際上卻不止如此。

  距離滄州雪災還有7個月的時間,楚霽不希望在此期間,趙協又來一個突發奇想,或者受誰的蠱惑,要讓他回京復命。最好的方法,就是讓王汌和他的貴妃妹妹,替他好好得「勸說」皇帝。

  在這些事情上,王汌向來「敏銳」,他會認為,自己只不過是想在滄州多得些自由罷了。

  這一份禮單,連帶著謝禮,只要明天備齊了,讓紀安送到王汌府上即可。

  *

  寫完了禮單,楚霽放下筆,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又站起來在書房裡活動了一下筋骨。

  按理說,他的身體本不允許他今天再這樣耗費心神。但事情這麼多,三天之內都要做完,楚霽一貫的原則都是緊前不緊後的。

  就在這時,外頭傳來洪瑞的聲音。他是楚霽安排看著秦縱的四個人之一,武功在府中護衛里已屬上乘。

  「大人,小少爺發高熱了。」

  楚霽快步走到門口,豁然推開門,問道:「去請姜木了嗎?」一邊問著,一邊就往秦縱的住處走。

  洪瑞行了一禮,說道:「已經去請了。」

  楚霽走得很急,他知道秦縱今晚的發燒,來得像排山倒海,十分兇險。在原書中,秦縱就是在今晚,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也秦縱是在牢房裡生生挨過了這一晚,導致他落下了頭疼的毛病。

  幾次在戰場上發作,都極大地影響了秦縱的作戰。

  楚霽覺得自己心裡有點亂。他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擔心秦縱的頭疼,會影響他未來的作戰;還是擔心秦縱,會落下頭疼的毛病。也許是,兩者兼有吧……

  行走間的衣袂翻飛,帶起了些夏夜裡微涼的氣流,湧進楚霽的鼻腔和喉嚨中。

  當他推開秦縱的房門時,唇邊已經是壓抑不住的,一聲接著一聲的咳嗽。

  囫圇灌下去幾杯熱茶,楚霽才勉強壓住喉間的癢意。

  他走到秦縱的床邊,發現秦縱臉頰通紅,涌著熱氣,雙眼緊閉,眉頭痛苦地皺起,頭也不安分地扭動著,像是在做什麼噩夢。

  楚霽下意識地把手放到他的額頭,想先看看燒得嚴不嚴重。等手心傳來有些燙人的溫度,他才驟然反應過來,自己的身體弱,體溫比一般人都要低,哪怕是盛夏,手腳也是涼的。這樣能感覺出來什麼?

  剛準備撤回手,就被一個力道按了回去。

  是秦縱。

  秦縱並沒有清醒過來。他只是感覺自己渾身發燙,難受得緊,但是怎麼也不能解脫。這時突然有一陣涼意溫柔地襲來,帶著那一股他熟悉的藥香。

  可就在他還沒想起來這股藥香從何而來時,那陣子涼意就要離開。他下意識地一把抓住,像行走在沙漠裡的人,捧住了一汪清泉。

  楚霽的手被秦縱按住,便不好再撤回來。再看秦縱臉上的痛苦舒展開來,人也安靜下來,便順勢撫著秦縱的額頭,在床邊坐下,看著秦縱那張稚氣未脫的臉。

  自己說得沒錯,秦縱就是長得很好看。

  房間裡的燭火,是暖黃色的,斜斜地照在秦縱的臉上。

  即使只有十五歲,秦縱的五官已經有了俊朗深邃的模樣,山根挺拔,眉骨英氣,只是左側的額頭上貼著紗布,格外礙眼了些。

  楚霽記得,秦縱有一雙凌厲疏離的丹鳳眼。此刻,那雙像狼一樣兇狠的眼睛被遮住,只看得見鴉羽似的睫毛和流雲紋一般的弧線。

  ……病著的時候,倒不像白日裡那麼烈性倔強。

  就在楚霽從紀安手中,接過濕噠噠的帕子,將自己的手從秦縱額頭上換下來的時候,姜木來了。

  姜木一進來,看見的就是楚霽坐在床邊,俯下身子給秦縱換帕子,這幅「父慈子孝」的場面。

  癟了下嘴,姜木走到床榻邊,準備拿過秦縱的左手給他診脈。

  還沒等他碰到秦縱的手,秦縱突然睜開了眼睛。本來漆黑濃亮的眼睛,顯得有些黯淡,明顯是燒糊塗了,卻十分熟練地右手握住獠牙,做出防禦的動作。

  四個原本就站在床邊的護衛立刻擋在楚霽和姜木的身前,隨時準備拔出刀來。

  「誒!」姜木被嚇了一跳,趕緊閃開。

  姜木閃開之後,見秦縱只是舉著獠牙,沒有下一步的動作,也沒傷害坐在床邊的楚霽。

  他拍了拍心口,試探地回到床榻邊,發現秦縱果然沒再做揮刀的動作。鬆了一口氣,就準備把手指搭在秦縱的腕上。

  可誰知,秦縱的右手突然揮動起了獠牙。

  幸虧洪瑞出手,彈開了秦縱的手腕,另外三個又一齊上前制住秦縱,不然就要傷著姜木了。

  那廂姜木也被惹得有些煩躁,抓著自己的頭髮,嘴裡嘟囔著,這麼個活閻王,我是沒法兒治了……

  坐在床邊的楚霽皺著眉頭,看著鉗制住秦縱的三人,說道:「下手輕些,別傷著他。」

  他知道秦縱為什麼反應這麼大。已經燒糊塗了的秦縱,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離開那個大牢,正處在安全的環境裡。

  更何況,或許在他的潛意識裡,到了自己這,不過是前腳出了狼窩,後腳又進了虎穴。

  秦縱的身上有很多舊傷,他應該是在牢獄裡的時候,就曾經很多次發燒了。沒有人給他治病,他就自己硬熬著;有人想要靠近,他就儘可能地豎起尖刺,保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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