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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涪州地處東南,天氣暖和,三月末就已是花香滿城。盛京不比涪州,現下正是槐花初開的時節。

  紀安領了命,小跑著往藥廬去了。

  楚霽領著路,看見一旁的秦縱,臉色愈發慘白,身子也是搖搖欲墜,便伸出手,想扶他一把。

  秦縱抬起手,將楚霽擋住了。

  楚霽自認為已經找准了老父親的定位,看見孩子這麼倔,不由分說地將手搭在了秦縱的肩膀上,漂亮的眼睛朝著秦縱狠狠一瞪,說道:「被我扶一把,還能損了秦小將軍的面子?」

  秦縱感受著肩膀上那雙帶著微涼的手,深吸了一口氣,任由青綠微苦的藥香盈滿鼻尖。

  他垂下了眼,沒再開口說什麼,逐漸放鬆了身體。

  就在楚霽帶著他即將跨進房門的時候,他恍然間,好像縈繞在鼻尖的,不止是楚霽的藥香。

  還有涪州的槐花香……

  *

  紀安很快就帶著姜木來了,火急火燎的。後頭的姜木背著個藥箱,氣喘吁吁地被紀安拉著跑。

  紀安能不急嗎?秦縱那一身血的樣子,看著就不好。

  姜木一進屋,他以為的小少爺沒看著,反倒是裡頭一站一坐,有兩個血人。

  「誒呦嚯,大人,您這是,改行去開染坊了?」姜木是醫者,兩個血人當然嚇不著他。再定睛一看,站著的不是自家大人嘛,好好的,除了體弱,一點毛病沒有。

  「行了,少貧兩句。你過來給他看看,我先去換身衣裳。」楚霽隨手拂了拂自己的長袍,說道。明明是極為簡單的動作,卻被楚霽做得別有一股風流。

  那廂楚霽帶著紀安走了,這裡就只剩下姜木和秦縱了。

  「誒呀,這麼重的傷,還能叫我姜木給碰上了!」姜木上前給秦縱把了一脈,眼睛裡立刻投射出興奮的光芒。

  姜木還要再說些什麼,就驟然撞見了秦縱那雙冰冷陰鷙的雙眼,和他舉起的鋒利獠牙。像是在說,廢話那麼多,不如把嘴割了。

  「得,又來一個活閻王。」姜木撇了撇嘴,低頭翻起了藥箱。

  上一次看見這樣的眼神,還是他養的狗,吃了一大盆楚霽好不容易尋來的瓷土。當時楚霽陰惻惻地說,閹了它,對它有好處。

  他可憐的阿黃,現在已然是黃公公了。

  姜木雖然嘴上不著調,但就像是楚霽說的那樣,醫術不錯。

  秦縱的額頭一直往下流著血,他檢查了一下,發現是被利爪抓傷的,傷口從左側的額頭開始,穿過了眉毛,差一點就要傷到眼眶。姜木心裡一驚,連忙止血上藥。

  隨後,他將秦縱上身的衣衫除去。說是衣衫,其實也不過就是幾塊破布,勉強地結連在一起。

  眼前這副少年的軀體上,居然滿是癒合後又撕裂開的傷口,已然有了潰爛的態勢。尤其是從後背貫穿到前胸的兩個血洞,明顯是曾被鐵鏈穿過。更別提大大小小的抓傷,數不勝數,還都往外滲著血。

  楚霽一貫有個癖好,愛在外面撿人。只是,這回撿回來的,還真讓他說中了,是字面意義上的活閻王。

  嘆了一口氣,姜木先是將用藥粉給新鮮的抓傷止血包紮,又將兩個血洞周圍的流膿清除乾淨,敷上了藥粉。最後拿起刀,在火上消了毒,為秦縱剔除撕裂的創面上,壞死的腐肉。

  而端坐在榻上的少年,就那樣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看他敷藥、清創、甚至動刀,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

  等姜木抬起頭,抹了一把額頭上並不存在的汗時,秦縱的整個上半身,幾乎都裹滿了紗布。

  「這位少俠,您這是楚霽從哪裡撿回來的亡命之徒啊?」嘴不賤是不可能的。覺著有了幫著眼前這人治傷的交情在,姜木已經忘了秦縱之前凶神惡煞的模樣。

  楚霽換了身衣裳回來,就聽見了姜木又在貧嘴。

  略過姜木,楚霽徑直看向秦縱,問道:「你沒拿獠牙割他的嘴?」

  秦縱倒是很給面子,楚霽話音剛落,他就拿起獠牙,在空中做了個類似挽劍花的動作。

  「你們這一對活閻王,我說不過你們!」姜木氣得直跺腳,又不敢衝上去干架,只能憤憤地擦拭著手裡的刀。

  「介紹一下,這是秦縱。」楚霽看著姜木的模樣,搖了搖頭,也正經地介紹起來。又轉頭看向秦縱,說道:「這是姜木,我府里的醫師。醫術很不錯。」

  秦縱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楚霽你不錯啊,這次撿回來的,有眼光。」姜木挑了一下眉毛。他當然知道秦縱是誰,秦家的小將軍嘛。可比上次撿回來的楊大呆子好多了,那就是個木頭。

  他走上前來,撩開秦縱的褲管,看見他的腿上隨意包紮著幾圈麻布,一看就是緊急情況下,胡亂處理的傷口。這會兒傷口又崩開,麻布已經被血浸透,鮮血就從那裡開始,一路蜿蜒至腳踝,滴落在地上。

  「遭這麼大的罪啊!」姜木嘴上感慨著,手上也不含糊,慢慢解開了麻布。

  楚霽看著這個傷口的位置,回憶起了原書中的情節。秦縱的這個傷口,是阿史那鉅用長刀砍的。他想直接廢了秦縱的雙腿,但被秦縱手中的畫戟擋下了。

  秦縱被他抓住之後,原本想廢了秦縱雙腿的他,卻沒再有其他的舉動。

  現在看來,讓秦縱上鬥獸場的主意,就是阿史那鉅出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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