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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躍青看著他,想不明白怎麼一個大夏天過去了,人還是和剛來的時候一樣,這麼白?
他每年夏秋之後,原本健康小麥色的肌膚就要黑兩三個度,簡直能趕上他哥,但是往往一個冬天之後,他就能重新白回那曬黑的兩三度。
至於李觀梁就不一樣了,一年四季春夏秋冬都那個黝黑樣,李躍青覺得這是遺傳的因素,他們的父親也是那樣黑。
他還是遺傳母親的多一些。
水鵲嘀嘀咕咕,小嘴不閒著,「強扭的瓜不甜,你還是趁早死心吧。」
李躍青眉峰一揚,「那不一定。你不是吃瓜的人,你怎麼知道吃起來甜不甜?」
反正,反正李躍青還能清楚記得那天青紗帳里,親起水鵲來,分明全是甜滋滋的。
不過水鵲會生氣,怕惹他不高興,李躍青就不敢放縱了。
要不是那天喝了酒壯膽子一衝動,李躍青平時還是要點面子的,完全神智清醒的時候干不出那樣的事情來。
怪他喝了趙大膽家的那壇梨花酒,弄得他現在在水鵲心裡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樣的形象了。
畢竟沒有哪個正常人,會在被人扇了一巴掌之後……
熱意湧上耳根,李躍青懊惱地跟上水鵲的腳步,他們轉出巷子口。
水鵲不滿地問:「為什麼我們要躲起來?你把我扯進巷子裡,害得我都沒和觀梁哥打上招呼。」
李躍青想想也是。
他分明是,看他哥沒有生活情趣,就知道賣米賺錢,怕他哥的小對象水鵲一個人過七夕孤單,帶人來縣城裡買買零食飲料,逛逛公園,泛舟湖上,怎麼了呢?
他哥都二十八了,應當明白事理,能理解弟弟的心情吧?
李躍青心安理得起來。
「你真的要去把頭髮剪短了?」
他又問水鵲。
現在的長度也不算長,就是垂落到肩膀接近鎖骨的位置,柔軟地貼著脖頸而已。
相較於尋常村裡的男生來說,是要長許多。
但是看起來不覺得奇怪,反而尤其秀氣漂亮,烏髮黑亮,顯得脖頸更加纖白了。
李躍青還有些替水鵲捨不得,況且他剛剛才給水鵲買了頭繩,比梁湛生送的好看。
還沒等旁人問起水鵲,頭繩是是送的,然後他就可以在一旁得意地提起眉峰,聽水鵲說一句是他送的。
水鵲當然不知道他的什麼心機,垂著腦袋,抬手輕輕拂了拂發尾。
苦惱地說:「有點兒太長了,要稍微修短一點,不然太熱,要是每天都要紮起來又很麻煩。」
他不會扎頭髮,看不見後邊,感覺自己紮起來手笨拙不聽使喚,弄得亂糟糟的。
清早出門還是要拜託蘭聽寒幫忙。
縣城的理髮店有好幾家,李躍青帶人去了較近的一家。
每家店狀況是差不多的,不分檔次,收費也是按照規矩統一定好,成人收三角錢,未成年收兩角錢。
理髮店開在街邊,店內比較簡陋。
靠牆擺著木桌子,桌子上放著各種各樣的理髮工具。
木桌前有專門的理髮椅,椅子腳似乎上了年頭了,掉漆斑駁,土棕色的皮質坐墊,敦實厚重,給人一種陳舊感。
就連和桌子一體的立在桌上的鏡子,也顯得模糊,旁邊貼的歌星海報更是邊角翹起,泛著黃。
和縣城裡其他理髮店沒什麼分別。
空氣中有濃厚籠罩的洗髮水和機油味,機油是上給剃髮的推子潤滑的,防止推子生鏽,夾住客人的頭髮。
水鵲說自己的只要簡單剪短一些發尾就好了。
城裡的師傅比起村裡的師傅,手藝還是要好一些,不像梁湛生說的那個村裡的理髮師傅,只會把人頭髮推成板寸。
洗剪吹,洗是用木凳和臉盆,剪是用的木梳和剪刀,吹頭髮的也是店裡唯一一把老式吹風機。
呼呼吹吹。
剪短了,沒一會兒就吹乾了,蓬軟順滑的烏髮里有股山茶花洗髮水的味道。
從貼著整段脖頸的長度,變成了發梢垂落下來也只到下頜角,細嫩後頸清爽地露出來。
李躍青把三角錢交給理髮師傅。
和水鵲並肩走出門口去。
他捏著自己給水鵲買的那根頭繩,還有莫名的可惜。
這頭繩,售貨員吹得天花亂墜,說是海城的工廠製造出來的。
李躍青左看右看,也就是多繫著朵小荷花吧?
沒什麼特別的工藝。
竟然要兩毛錢。
但是水鵲喜歡,他當然要付帳。
結果還沒換上發繩,就來把頭髮剪短了。
李躍青想看水鵲綁這個頭繩,不甘心地說道:「冬天天氣冷,你冬天別剪了,等到時候頭髮長一些,正好用得上我送的。」
他把小荷花發繩放到水鵲手心裡。
水鵲揣進褲兜里,「那好吧。」
「我才剪了頭髮,我們去照相館拍張照吧?」
水鵲期待地看著他。
這時候照相還比較貴,除了必要的拍證件照,人們幾乎只有在家裡逢喜事,結婚做壽的時候,才會踏入照相館裡照個相。
水鵲正是打的這個主意。
「你不想拍個照留念嗎?」
他微微歪頭看向李躍青。
烏亮烏亮的髮絲,挽在耳後,耳垂像是粉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