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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懶得踮腳,於是扯了扯李觀梁衣角,「你低頭。」
李觀梁依舊聽話,俯身低頭。
唇角擦過溫軟的觸感,點水即離。
水鵲拎著鞋盒,三兩步逃開,又轉回身,青色上衫衣擺隨晚風旋起。
俏生生的小知青,笑臉被夕陽染著柔和金色,沖他擺擺手道別,「觀梁哥,明天見!」
等到人都再轉方向回知青院了,李觀梁才遲鈍地擺手,又呆頭呆腦地收回。
蟈蟈在豆苗架子底下、在籬笆牆角落叫了起來,喚起柳梢頭的一半白月亮。
另一頭夕陽還沒完全落下,知青院炊煙裊裊。
院中鑽天楊不像芭蕉林那樣茂密,戴著眼鏡的青年一眼就見到了,院外不遠處,依依不捨和男人分別的小知青。
蘭聽寒斂起眸中冷光,薄唇重新上揚起溫和的弧度。
他正在洗米,問水鵲:「怎麼今天回來得這麼晚?」
水鵲沒設防,說了一半真相回答他:「李隊長從城裡探親回來,請我吃冰棒,我就多待了一會兒。」
蘭聽寒頷首,沒再問什麼。
但是等到夜深蛙鳴的時候,水鵲躺在床鋪上,不大舒服地向外側翻了個身,眼皮微掀起,差點讓床邊立著的高大身影嚇一大跳,他抱著被子坐起來,小心翼翼地問:「聽寒哥……你晚上還不睡,做什麼啊?」
蘭聽寒靜默了一陣,坐到床沿。
出聲問:「你是不是在和李觀梁談對象?」
水鵲揪緊被子,蘭聽寒還沒等到回答,先看清楚了人慘白的臉色和額際一片汗涔涔,心中一慌,急切地問:「怎麼了?是疼?」
水鵲咬住唇,殷紅當中壓出白痕,話從齒縫裡擠出來的一般,「肚子痛。」
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抓住蘭聽寒。
蘭聽寒穩穩回握住那發冷的手,「我帶你去衛生所。」
………
梁湛生前不久才見過這個患哮喘的小知青。
他胸口前掛著聽診器,立在杉木床邊,掀了掀眼皮,「吃了冷西瓜?吃了多少?」
水鵲垂著腦袋,點點頭,弱聲補充:「大半個吧……還吃了兩根冰棒。」
梁湛生笑了一下,「怪不得你的肚子跟著你受罪。」
他給水鵲沖了藥劑,喝下去。
夜已經深了,梁湛生是讓急促有節奏的敲門聲吵醒來的。
蘭聽寒一人背著水鵲過來,知青院裡其他人第二日還要上工,就不再鬧醒他們。
衛生員抱出來一床乾淨的薄被子,給少有的夜晚住院的患者用。
梁湛生轉移視線,問蘭聽寒:「就一床被子,你是守著,還是回知青院去?」
村里衛生所一年到頭沒有什麼住院需求,因此為患者準備的就一個床位。
蘭聽寒拉過一張木頭椅子,坐在床邊,對水鵲道:「我守著你睡就好。」
梁湛生囑咐:「一會兒把煤油燈吹滅了,替所里省著些用。」
衛生所的經費緊俏,中藥材都得醫生和衛生員自己上山挖,自己下地種。
水鵲吃過藥,一夜好眠。
蘭聽寒後半夜看他沒有異樣,就趴伏在床邊休憩。
天還未完全亮,水田裡星星閃著微光。
郵遞員腳蹚著露水,把衛生所的門敲得嘭嘭嘭響,「梁醫生,有你的信。」
水鵲眼睫毛顫了顫,蘭聽寒快步打開門,放低聲音:「我幫你轉交給醫生,裡面病人還在睡。」
「哦哦,好。」郵遞員也降低了音量,從軍綠挎包里翻出給梁湛生的信件,又問,「這位小哥,你認不認識水鵲?這兒有好幾封給他的信件,也沒寫詳細地址,就寫到谷蓮塘,我沒聽說過有人這個名字啊?」
蘭聽寒道:「水鵲正在裡面睡,你一併交給我吧,我轉交,往後還有他的信,就送到上谷蓮塘村東知青院。」
郵遞員:「誒好。」
他把一沓信件交給蘭聽寒。
重新掩上門,蘭聽寒看了看手中的信封,最頂上的那封是給梁湛生的,他放到了一邊的木櫃檯上,剩下的三封收信人全寫著水鵲。
蘭聽寒在其中兩封的寄信人一欄看到了熟悉的名字。
是他的養父,以及養父的兒子。
水鵲這時候醒來了,迷迷糊糊地睜眼。
蘭聽寒說了剛剛郵遞員來過的事情,把信件交給水鵲。
水鵲低著頭,一邊睏倦地揉著眼睛,一邊拆開信封。
第一封是父親的,不過水鵲的記憶之前由於大世界的命令封住了,導致他並沒有什麼對於對方的印象。
似乎不善言辭,書信也寫得比較簡潔。
問了水鵲怎麼沒和他商量過就下鄉,又問了最近習不習慣一類的事情,後面寫已經匯了三百塊錢到水鵲在這邊的信用社裡,讓他記得去信用社取出來用。
多、多少錢?
三百塊錢……
一天十分工分是一角錢,那三百就是三千天工分……
水鵲和77號說:【其實角色完全沒有必要去巴結未來的男主吧?這個爸爸好像很有錢誒。】
77號解釋:【因為原本的劇情里父子關係沒有這麼好的,都是77不好,設置錯了時空錨點,讓宿主胎穿過來變成小寶寶……】
誰能拒絕它77號的宿主寶寶呢?
本來的角色劇情里是哮喘病拖累,讓副軍長對這個兒子相當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