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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鵲剛剛把話說得太滿了,「你能不能幫我拿煤油燈過來?」
他才洗了個頭,抬起來的時候,日落太快,光線隔了一層窗戶紙,就更看不清了。
蘭聽寒從屋裡拿出煤油燈來,陳吉慶和汪星正挑水回來,盛滿灶房裡的大水缸。
陳吉慶問:「要用燈?」
蘭聽寒:「嗯,澡房太暗,水鵲看不清。」
他走到澡房門前,「燈拿來了。」
火燭在葫蘆形的玻璃燈盞里,靜靜燃著。
從澡房當做遮擋的草蓆內,細伶伶的藕節一般粉白的手臂,小心地探出來,濕漉漉,光潔肌理上布著水珠。
陳吉慶和汪星看了,莫名地耳根一紅。
天生那麼白嗎?
怎麼好像曬不黑似的。
平時也沒見水鵲往身上抹什麼雪花膏之類的啊?
蘭聽寒眸色一暗,將煤油燈的銅絲提手放到水鵲指尖上。
手指勾穩當了,水鵲把燈帶進來,「謝謝聽寒哥。」
蘭聽寒:「……嗯。」
………
水鵲坐在床沿,蘭聽寒正用乾燥的毛巾幫他弄乾頭髮。
不大自在,水鵲想要制止對方的動作,卻被蘭聽寒輕輕躲過了。
蘭聽寒蹙眉,隨即關心地問,「是不是我力道太大,弄疼你了?」
水鵲半吞半吐地說:「沒、沒有。」
得到否定答覆的青年,繼續幫他擦頭髮。
水鵲猶豫了好久,還是道:「其實你不用這麼照顧我的,我可以自己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蘭聽寒好像對他格外好,平時安排知青院裡的活,也是讓他做些輕鬆的,比如給小雞餵食,給絲瓜秧澆澆水。
蘭聽寒聞言,放下手中的毛巾,指腹捻了捻水鵲柔軟的烏髮。
差不多幹了,只有一點潤。
「你的年紀和我家中弟弟相仿。」蘭聽寒彎眼,溫聲解釋,「我看見你,就忍不住多照顧一些。」
實際上,他並沒有所謂的弟弟。
家裡倒是有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是養父和前妻的孩子,跟水鵲年紀差不多。
他們感情淡漠,屋檐下一天說不上一句話。
蘭聽寒可能比水鵲以為的,認識他要更早。
在軍區大院裡,養父書房那張紅木桌上,擺放著一個相框。
黑白相紙,般配的夫妻,一人各抱著一個男孩,他養父抱著的那個,生得格外玉雪可愛。
蘭聽寒摘下眼鏡,煤油燈昏昏的光中,原本斯文的眉眼,反而因為摘了眼鏡而顯出陰晦的鋒芒來。
他道:「你不必有心理負擔。」
水鵲看了看他,沒覺察出哪裡不對勁,他安心地躺到床上,掖著被角。
他一困,聲音便軟和,黏黏糊糊得像是撒嬌,「好吧,那聽寒哥,晚安?」
蘭聽寒起身,半張側臉在夜色里看不清。
「晚安。」
他熄滅了煤油燈。
水鵲聽到另一張床鋪上,吱嘎一聲沉悶響,蘭聽寒應該是睡到了床上。
月色由窗入戶。
水鵲翻了個身,安心睡去。
………
「小黑好像不見了?」
水鵲急匆匆地沿著籬笆牆尋找。
小黑是他們唯一的一隻小雞,頭頂絨毛黑黑的。
陳吉慶伸著懶腰從堂屋裡出來,打了個哈欠,「怎麼了?」
水鵲急忙上來和他說:「小黑不見了!」
敲鐘人預備上工的鐘聲,和村里不知道哪戶人家的公雞喔喔聲,一道響起。
清早空氣冰冰涼,加上水鵲的話,讓陳吉慶一下子清醒。
陳吉慶:「怎麼會不見呢?是不是在籬笆牆角落的沙堆里?」
水鵲搖頭,「沒有,我找過了。」
陳吉慶正疑惑著,忽地眼尖,低下頭,手指扯開水鵲的衣領,「你被蚊子叮了?」
水鵲穿的衣衫,沒怎麼扣完全紐扣,陳吉慶稍微一扯,領子滑落了些。
清涼空氣侵入肌體,露出圓潤雪滑的肩頭,上面有兩點紅痕。
甜稠的香氣讓陳吉慶有點發昏。
他道:「三月就有蚊子了,我傍晚下工去給你買蚊煙吧?」
蘭聽寒從灶房裡端著一鍋粥出來,「先吃早飯,要上工了。」
第167章 年代文里的綠茶知青(8)
小黑不知所蹤。
原來是籬笆牆有個角落竹枝太稀疏了,小雞苗的體型很容易鑽出去。
水鵲一個上午都沒什麼精神,他很擔心小黑,萬一有人走路沒有注意到,把小黑踩到了,或者村子裡的貓狗突然追逐小黑……
蘭聽寒安慰他不會的,小雞走不遠,到時候放工在屋前屋後附近找一找,應該能夠找到。
水鵲昨天請過假了,今天總不能再用前頭的藉口請假,他破皮的傷口都癒合了,只能先跟著大家去上工。
時候快要到清明了,浸過水的種子生發出芽。
這時候,平整已經犁過的秧塘,剔除草根,耙碎土地,攪勻泥漿,將雜草和之前堆肥的秧葉翻土埋到地面底下一層,就可以布秧了。
水鵲趿拉著草鞋,走在田埂邊上,他肘彎里提著一個竹籃。
竹籃里是分到他手上的稻種,根芽潔白,生機勃勃。
顧忌到他的身體,分給他的活比較輕鬆一些,只要撒秧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