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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黑影被丟到地上,攤著唉唉叫痛,正是龐管事。
塗欽午手中的槍,鋒銳尖端還懸在他腦袋上,叫龐管事倒在地面不敢輕舉妄動。
宗慎再回眸去找水鵲的身影。
小元君因為修為低下而挨了畫屏妖怪欺負,如今見了同伴,自然和舊燕歸巢一般飛撲到同伴懷中。
小臉雪白,淚眼婆娑,一看就是被嚇壞了。
眼睫毛都濕濕軟軟,黏成幾簇。
眀冀低頭,先是和小宗主道歉自己來遲,再用乾淨帕巾,給人輕輕擦乾淨唇角畫出來的紅痕。
宗慎沒聽見水鵲對同伴哽噎地說什麼。
看到佩劍的那一位青年輕拍水鵲後背哄著,另一個耍槍的也上前去噓寒問暖。
小元君委屈得要命,把臉埋進竹馬的胸膛里。
宗慎看不見對方漂亮的眉眼了。
眼皮覆下,止雨劍收鞘。
………
那畫屏原是龐管事從郊野一處荒宅里挖掘出來的。
裡頭寄住著一種叫無相的妖怪。
化身有男有女,容貌都如仙人一般。
龐管事本就是做風月生意,得了那屏風,如有神助,不愁沒有來客。
他購置了畫舫,又招攬了一些樂人伶人以此掩人耳目,無相會在客人被樂人吸引住的時候悄然出現,編織一個春宵幻境,那些沉溺於它幻境分身的恩客,全被吸光精氣,下船的不過是一個空有皮肉的骨頭架子。
逢人只會痴笑道畫屏美人好,為畫舫打出了名聲,沒過幾月,骨頭架子一垮就是去了。
龐管事得錢,畫屏里的無相妖得了精氣。
離奇死亡的人就多起來。
事情大了棘手了,就有人求助於仙門來解決。
同一個事件,恰恰好讓滄海劍宗和悟真派的撞到了一起。
滄海劍宗那邊的情報,顯然比悟真派功善堂里記錄得要詳實,他們一行劍修,一來便是衝著畫屏的。
宗慎將畫屏封入收妖匣中,待押入下界宗門聯合的司祟監作決斷,至於龐管事則押入安泗郡大牢。
事情告一段落。
各自告別,滄海劍宗與悟真派應當要分道揚鑣。
人影憧憧,立在岸邊,月亮仍舊高懸。
水鵲受過驚嚇,累極了,已然趴在眀冀背上睡熟。
臉頰嫩生生,抵著寬闊肩膀,頰肉堆起,擠壓得唇瓣露出一道小隙,隱約可見霜白貝齒。
宗慎驀然又想起方才貴妃榻上的一幕。
那靡麗的一尾紅抹出唇周外。
第135章 純陰體質的少宗主(14)
滄海劍宗的弟子御劍返程,眀冀背著水鵲回了邸舍,他簡單收拾了行囊之後,再背著人到泗江邊。
水鵲睡得沉,不好帶著他御劍飛行,怕發生什麼意外。
安泗郡離京城不算遠,從郡里的渡口順著泗江匯入吳江,去往京郊,水程也不長,現在動身,黎明時分就可以到京郊李家村了。
塗欽午已經和一個烏篷船老闆談妥了生意。
烏篷船是一種小型客船,這個時點,也只有這一艘船接他們的生意。
船老闆樂呵呵道:「月亮正在頭頂,夜深著呢,公子們到房艙內睡一會兒吧,不必擔心,我走這水路十多年了,閉著眼睛也能將各位送至京郊。」
「一睜眼,就會到了。」
他撐著船櫓說。
房艙不大,細長而窄,本身這艘船的設計也不是能夠日夜兼程的大客船,艙內簡單鋪著葦席和被褥。
頂上是竹篷,兩舷有窗,江面吹的南風,從窗戶里湧進來。
水鵲就在兩人中間睡。
小船慢慢悠悠,在江河當中,船影和星子一起搖搖晃晃。
同伴皆已經睡熟了。
眀冀沒睡著,他閉目一會兒,又睜眼盯著竹篷,雙目是清明的。
他想起畫舫上水鵲和塗欽午相繼離席,回來時只有塗欽午一人,就匆匆忙忙到處找水鵲,途中還收拾了鬼祟作亂的龐管事。
所幸找到人時,水鵲周身沒有受傷的痕跡。
完好無損。
只是……
眀冀蹙起眉,他總覺得是自己多心。
不然為什麼用帕巾替水鵲擦拭殘留的口脂時,感覺那唇珠比平日的狀態要紅潤、要鼓脹一些?
搖過荷花盪,荷葉與花的清香隨風飄入船艙內。
眀冀胸膛起伏,呼出一口氣。
安泗郡人擅長種植荷花,或者說水鄉的許多地域都有那麼些荷花盪,數十里不絕,一直綿延到大橋洞底下。
橋洞是風口。
恰時,涼風呼呼吹,讓水鵲本能地尋找周圍的熱源。
軟肉一挨,眀冀低頭,原來是水鵲偎到了他肩膀旁。
不受控制地,他視線黏在那唇瓣上。
唇肉濕紅,因為側睡而嘟起來,唇珠微鼓,但已經沒有之前看到的那樣明顯了。
眀冀幅度輕微地低頭,雙目定定地盯著,神態有些痴愣了。
距離越來越近,看得也更加清楚。
小宗主是長得頂好看的,毋庸置疑。
眀冀在小時候初見,一眼看到那雪糰子笨手笨腳地爬上院牆時,就清楚地了解到了。
他父母定娃娃親,是給他找了一個小神仙似的人物。
烏黑的睫羽顫了顫,睜開來看向他的眼睛水蒙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