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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然眉眼再怎麼秀氣得像是五月花二月雪,只要仔細去看,也能讓任何一個人辨認出來,眼前的是一個長得過於漂亮的小男生,不過是穿了不合身的裙裝而已。
更何況,餘光瞥見聖廷騎士重新踏入房間內,坐在窗邊的水鵲立即警告:「不、不許過來!」
一出聲,把聖廷騎士任何猶豫的猜想都打破了,小巫師嗓音是清清潤潤的,悅耳的,但怎麼聽也不至於讓人錯認了性別。
阿瑞德擔心他掉下去。
雖然這裡是二樓,但底下是石板街道,摔下去還是會受傷。
他一邊試著靠近水鵲,想要尋找機會出其不意地把人攬下來,一邊開口勸導:「小……」
小姐的稱呼又要不由自主地冒出來,阿瑞德把話音吞回去,差點咬了舌頭。
「小先生,請你先冷靜。」阿瑞德的臉色重新調整過,冷肅下來,「請配合聖廷的調查,不然即使你逃到維斯山脈,我們也會尋找到你的。」
信他不就成笨蛋了?
水鵲還記得自己在西爾衛斯特夢境裡見到的場景。
被抓住的疑似巫師者,橫豎都是死。
突然,水鵲眼睛瞪大了,瞳孔緊縮,指向聖廷騎士的身後,「快看!你後面……!」
阿瑞德聞言下意識地回頭望。
空空如也,唯有門口角落堆在地上的灰色斗篷。
意識到自己中計了,他迅疾地回過頭來。
迎面正好接中了窗邊直直摔過來的摺扇,打在阿瑞德額頭上。
水鵲坐在魔法掃帚上,得勝的貓兒歡似虎,他單手沖阿瑞德做了個鬼臉,乘坐魔法掃帚離開前,語調輕鬆地說道:「抱歉,再見啦!」
風聲呼呼響。
把服裝鋪和聖廷騎士拋在後頭了。
幸好男主聰明,在他上二樓後給他送來了新的魔法掃帚。
而他剛好今天出門的時候,在斗篷內兜里塞了香膏。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水鵲迎風哼哼歌,他跨坐在魔法掃帚上,大風把他的鴿羽寬邊帽掃落了也不知道,白金色的髮絲如同海藻在風裡散亂著。
裙擺攏住風的形狀,被迫鼓起來,他不得不用手壓住,隔著裙擺的衣料,再把持著掃帚棍掌控方向。
水鵲準備先前往城外的郊野避避風頭。
他這麼招搖地飛在空中,怕有其他聖廷騎士在城內搜尋他,城裡不安全。
飛出城沒多久,由於很少嘗試飛行,水鵲是不敢飛高空的,他一直是低空飛行,因此地面重重的馬蹄聲很容易傳入耳。
水鵲往後瞥一眼,不知道對方是這麼做到這麼快追上來的。
騎著馬追風逐電般的速度。
額心還有被水鵲一扇子砸出來的紅印。
他有點心虛。
轉過頭來要專心逃命,以擺脫後面窮追不捨的騎士。
魔法掃帚卻掉了鏈子。
像是那種壞掉的煙囪時不時才能噴出一口煙,魔法掃帚也時不時頓一下抽一下,在空中行進的路線抽搐著。
糟糕了!
水鵲剛才匆匆忙忙的,擦香膏是隨便塗了兩下糊弄的。
這就像燃料不夠了一樣。
操縱者再怎麼反覆念咒語,也沒辦法驅動魔法掃帚了。
他真是個倒霉的小巫師!
撞進層層疊疊的枝椏樹葉當中時,水鵲想。
他剛剛還得意地和聖廷騎士說再見,這下真希望再也不見了。
狼狽的小巫師掛在粗大的藍橡樹枝椏上,簡直像柔軟搭著的麵條。
還要聖廷騎士紅著臉把他抱著救下來。
由於太過丟臉,水鵲決定假裝自己被樹撞暈了。
好心的阿瑞德不僅幫他撿了寬邊帽,還要幫他把魔法掃帚也撿起來。
當然前者是物歸原主還給服裝鋪,後者是要扣押交給聖廷,到時候法庭調查時拿出來當做實物證據。
水鵲被抱著安置在聖廷騎士胸膛前,因為已經捉住了人,阿瑞德回程驅趕馬匹時明顯速度慢了下來。
日影從樹梢漏下來,逐漸隨路程行進偏移。
水鵲小心翼翼的,眼睛睜開一條縫兒,聖廷騎士臉也紅,脖子也紅。
天氣真的有這麼熱嗎?
阿瑞德目視前方,錯過了懷中人眼皮不斷顫動的異狀。
薄唇壓成繃緊的直線。
阿瑞德的腦海不斷閃過剛才冒冒失失,不小心看到的畫面。
薄綢銀裙的大裙擺凌亂,還沾著兩三片綠葉,人塌著腰掛在樹上,來者從地面向上一抬頭,根本無法避開白晃晃的腿肉,膝蓋粉潤。
燈籠褲的用料好像過於清透輕薄了,裹緊了圓鼓鼓的飽滿粉弧。
阿瑞德心臟嘭嘭,和此刻的蟬鳴一樣吵得要突破了耳膜。
再繼續返程,就要到重新進入聖城裡去了。
水鵲裝不下去了。
他得想個辦法逃脫。
下意識喊出聖廷騎士的名字:「阿瑞德……」
聖廷騎士低頭,「你……知道我?」
水鵲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
他只希望男主沒有留意到自己剛剛的異常。
畢竟按照這個周目來說,深居簡出的小巫師是不會見過聖廷騎士團長的。
他趕緊改口,轉移話題,「那個,你能先停下嗎?」
阿瑞德雙眉皺起,看水鵲面露難色,關切地問:「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