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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來卻是一副沒有遭受到蚊蟲困擾的樣子。
水鵲注意到這人雖然是短髮,但左耳耳後到鎖骨的位置,垂落了兩根細辮。
放在這個時代背景,肯定不是為了趕時髦而留的髒辮。
男子好像覺得他警惕的眼神分外好笑一般。
「你不是來參加這個聚會的?」他拍了拍水鵲的肩膀,撣走上面沾的樹葉,「不要害羞,怎麼還和小老鼠一樣躲在這裡?」
貓著腰躲著,小小一隻的,如果不是他眼睛好,估計走過也發覺不了。
不過翻遍阿拉提亞大陸應該也沒有這樣漂亮的小老鼠。
男子很少用漂亮這個形容詞,上次使用大約還是在他將一粒扁豆大小的水銀精煉成「哲人石」的時候。
他沒將這個詞套用到人身上過。
但用在這個小男巫身上,似乎還挺合適的。
皮膚很白,像二月雪,唇是紅洇洇的,和五月的玫瑰差不多。
高空有風,烏雲移動得迅速。
月光從空中落下來。
男子忽然低頭湊前來,水鵲警戒地微微後仰。
對方細看了他好幾眼,口中嘀咕了一兩句:「睫毛真有這麼長……」
水鵲想要掰開他桎梏住自己右肩膀的手,徒勞無功,這人的骨架高大,手比他的大了一圈有餘,和鐵鉗子一樣鉗住他。
沒有辦法,水鵲只能怯怯地和這個怪異男子說:「我不是什么小男巫……我要回去了。」
男子不由分說地,與其說攬著,不如說幾乎是狹著他在往前走。
「不要害羞,大家都是同路人,你既然走到這邊地界了,不是加入我們巫魔會的,難道還是聖廷的騎士嗎?」
這麼點身量,連盔甲都撐不起來吧。
大約是被自己的荒誕猜想逗笑了,男子沒給面子地嗤嗤笑出聲。
水鵲聽到巫魔會三個字,瞳孔驚得一縮,連呼吸也收緊了。
巫魔會……那不是異教徒聚會嗎?
男子又開始哼歌。
繞過河邊,走的沙土路,離水鵲他們的營地越來越遠了。
水鵲只能邊回頭,邊被挾著前行。
好一會兒,男子才想起來問他:「你叫什麼?」
水鵲抬眼看他一眼,弱聲道:「……鵲。」
「鵲?」男子仔細品味了這個發音,「真是奇怪的名字,你自己取的嗎?」
水鵲抿唇,接著回答:「不是。媽媽取的。」
男子恍然大悟,「噢,我明白了。那你媽媽一定是個女巫?她肯定還接觸了一些東方的巫術吧?」
水鵲搖搖頭,不知道怎麼回答。
反正他說自己不是什么小男巫,這個人也不信,還能給他找補理由。
水鵲百口莫辯,乾脆讓他自己想好了。
總之還是不能暴露身份。
他形隻影單地出來,連短劍也沒帶,這個人腰側還佩了一把匕首,怎麼看怎麼像是能輕易解決十個他的樣子。
水鵲懊惱地咬唇,早知道這樣,艾爾德蘭說要陪他一起的時候,他就不會因為不好意思麻煩別人而拒絕了。
男子哼歌還好,不哼歌就開始盤問他,「我沒見過你,你媽媽應該是獨行的女巫?說說吧,你是怎麼知道我們這次聚會的?」
水鵲哪裡知道,他就是被這人揪出來的。
於是支支吾吾:「我……」
「嘶。」他佯裝吃痛地,躬身一蹲下,男子也沒警惕他的動作。
水鵲脫離那鐵鉗子似的手,轉了一個方向,背對著就想跑。
男子輕輕鬆鬆地勾住他的兜帽,眉峰挑起,「做什麼?你剛剛是要逃跑嗎?」
計劃落空,水鵲發怵,縮了縮脖子,「沒有。」
他左看看沙路,右看看草地,找了個蹩腳的理由:「是剛剛、剛剛有隻蚊子叮我腳了,我想捉住拍死它的。」
怕這人不信,水鵲還捲起褲腿來。
瑩白的腳踝,可惜的是上面鼓起一個通紅的小包。
男子蹲下去,認認真真看了,「真可憐,被咬你怎麼不說?走快點,待會兒到了,用草藥給你處理一下。」
不知道是哪一方的魔鬼指使,男子忽然問:「用我背你嗎?」
他甚至想就這個姿勢,讓水鵲順著攀上他背脊。
沒想到巫魔會的人還怪好的……
水鵲趕緊擺擺手,「不用了。」
因為揪出來一個小巫師,加上水鵲腳程慢,男子已經落下前方的同伴們一段距離了。
他不容分說地,直接往後分開水鵲的大腿,把人背起來,甚至就這麼在背上掂量了一下,調整好位置。
「簡直和小鳥一樣輕。」男子嘀咕,隨後又提高音量,「好了,抓好,別從我背上摔下來。我要加快腳步了,不然我們都得遲到。」
「我和你這種不知名的小男巫可不一樣。」男子一邊大步流星地走,一邊還說,「我好歹是個有頭有臉的鍊金術士,聚會多少人巴望著我到來。」
「姍姍來遲可不是紳士的好禮儀。」
好賴話都讓這個鍊金術士說完了。
水鵲只能拘謹地趴在他背上。
鍊金術士的言談舉止有種詭誕的割裂感。
不修邊幅,形容不羈,但似乎曾經接受過嚴格的禮儀教育,讓他不至於完全放浪形骸。
走著走著,鍊金術士沒忍住問,「你塗香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