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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著,拍了拍里昂的肩頭,想讓對方轉道回臥室。
加里克果然先屈服道:「好了好了,走吧走吧,真是的,加里克哥哥帶你去看木偶戲。」
聽不到水鵲稱呼哥哥,總不能管他自稱吧?
水鵲枕著腦袋,側向加里克,「你們學院放假了嗎?」
加里克帶領著路,「收穫月當然放假了。」
八月是收割的時節,圖瓦人稱為收穫月。
緩丘起伏,田野喧鬧,金色小麥鋪滿了巨大的田野,佃農用月牙形的鐮刀割下,麥束堆到手推車上,緩緩推回農舍前,用打麥棒有節奏的一下又一下擊打麥穗。
收穫的時節,領主口中的「恩惠日」。
路易斯伯爵帶著多里安,向他示範如何舉辦領地內恩惠日裡的晚宴,如果要成為一位受到領地村民愛戴的大領主的話。
教堂在水車、磨坊的上游,宴會將在這裡舉行,現在是傍晚時分,磨坊轟隆聲和打麥穗的聲音都消停了。
加里克領水鵲到教堂外的空地。
嗶嗶剝剝作響的篝火,隨便喝的麥芽酒,足夠的白麵包、餡餅、整雞、濃湯,豎琴、短笛,圍著歌唱奏樂的人群。
比城堡內要熱鬧許多,哪怕城堡內吃飯有私人樂師、小丑演員作樂。
「看。」加里克努努嘴,小孩子群群圍起來的地方。
那是流浪演出的馬戲團。
雜戲演員走鋼絲、火焰表演。
花衣魔笛手伴奏,魔術師攤著雙手,示意他並沒有操縱木偶,但臨時搭建的小木舞台上,手套木偶不斷上演著屠龍鬥士與風龍的故事。
氣質彬彬的魔術師,頭戴尖頂帽,麻布製成的阿魯特袍罩著高大骨架。
「當然了,舞台下也沒有人。」他微笑時眼尾狹長,耐心回答小孩的質疑,手指撩開小木舞台下的紅布帘子,證明裡面除了木支腳,空空如也。
歡呼聲高起,夾雜著人群的驚呼。
花衣魔笛手的笛聲悠揚,地面四周圍流竄出來小而細長的黑影,墜著長長的尾巴。
里昂抬腳,水鵲感到顛簸了一下,他攀著里昂的肩膀,低頭去看,全是大大小小的黑耗子,從四下的農舍里竄出來,排著隊到魔笛手前面的空地。
魔笛手的長笛一揚,笛聲轉了個調子。
成群結隊的黑鼠,向著河流奔去,入水淹死了,河流奔騰,往更下游沖走。
鼠患原來是這樣消滅的嗎?
水鵲呆呆地眨了眨眼。
魔笛手轉頭的時候,正好見到了趴在男僕背上的水鵲,五官柔和漂亮,火光映得臉頰粉紅。
「下面的魔術表演需要另一個人的配合。」魔術師摘下尖頂帽,棕發藍眼,「小先生們小姐們,你們誰願意幫助我完成這個演出?」
瓦藍的眼睛在篝火光中,和水鵲對上視線。
「這位小先生願意嗎?」
魔術師向他行了一個面見貴族的禮,顯然從水鵲的衣物面料辨認出了他們三人的身份。
水鵲反應過來,趕緊搖了搖頭。
有些怕生似的,藏在里昂的肩背後面。
魔術師並不強求,他邀請了另一個高舉手的男孩。
敞著一面的木製箱子套在男孩頭上,面向大家,男孩的臉色也有些緊張。
魔術師說道:「下面我會使用這個擋板,遮起這一面,用這些匕首插入箱中。」
馬戲團的學徒呈上閃著寒光的匕首。
木頭擋板遮住男孩的臉,魔術師的動作流暢,五把匕首分別緩慢插入兩側與木箱頂。
台下的小孩們遮住臉從指縫裡看出去。
水鵲縮了縮脖子,從里昂的腦袋後面湊出去小心翼翼地看著。
脖子上涼涼的。
擋板再拉開時,沒有血腥的殘忍場面,男孩的整個腦袋消失了,木箱中只有布著寒芒的匕首,空空地插入。
水鵲和底下的小孩們一起發出驚訝的呼聲。
魔術師享受夠了眾人的驚訝,抬手木板合上,木箱整個抬起時,還是完完整整的男孩。
他好像還沒反應過來,想回到小夥伴中間,又呆了呆站在原地,想向大人討抱。
魔術師不動聲色地後退一步。
使得男孩對著的方向是魔笛手,黑髮的魔笛手身上的衣袍是各色粗布料拼接的花衣,他揚了揚長笛,道:「孩子,我的手持慣了輕便的樂器,會摔了你,還是去找你的父母吧。」
男孩沒能與神通廣大的馬戲團成員擁抱,但他剛才幸運的參加了表演,於是興高采烈地回到小夥伴中間。
加里克看水鵲盯著表演目不轉睛,不滿地嘀咕:「果然是專門騙小孩的把戲。」
但他還是在過了一會兒後,上前對馬戲團的魔術師表明來意。
水鵲看著他和魔術師不知道說了什麼。
柴火嗶嗶剝剝作響,他只聽見魔術師回答:「榮幸之至,先生。」
馬戲團的車僅僅只用兩匹盲馬牽拉,圓形木質的穹頂天蓬,蓋著粗劣的紅布,橡木車身長而窄,只占了城堡庭院小小的一塊地方。
今天是水鵲的生日。
準確的說,是鵲·路易斯的生日。
水鵲忘了。
他驚奇地望著張燈結彩、撒著金花的城堡大廳。
食物香氣撲鼻,擺滿長桌。
大家擁著他坐到位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