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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認認真真地吃肉,宴會歌舞到了熱鬧的頂峰。
結果有一高大身影,從席中走出來,向著最上方的大融天子行禮,鄭重道:「大襄願以三千良駒,萬兩黃金,求娶沅親王,使大融與大襄永結同心,成百歲之好!」
大襄王子說的三千良駒,不是大融北疆境內能產的馬匹,是匹匹成色類同玉花驄、照夜白的高足貢馬,旁人一估計,這對於長期與朔丹交惡的大融來說,恐怕是極有吸引力的,何況大襄位於西北,與大融結親便是聯盟,兩國包夾朔丹。
百年之內,朔丹只要君主不昏庸,便不會生出侵襲大融的想法。
水鵲呆呆地抬起頭來,與那雙鷹目對上視線。
簫笙鼎沸的宴會,以段璋怒不可遏地摔下玉杯為告終。
……
散宴後,水鵲還是把宮人和異常的酒告訴了段璋,其中省略了與齊朝槿的細節,只說是自己喝得少,吹吹冷風藥效就散了。
段璋臉色可怕得很。
僅僅只是一個時辰,宮人與其後指使的康國使臣,便被殿前司糾察出來。
康國使臣兩股戰戰,跪倒在地,嚎啕道自己只是想為沅親王獻上美人,與親王結識交好,萬萬沒有加害沅親王的心思。
大融皇帝一聽到與沅親王「交好」的話,額角青筋突起,只是皇弟在此,不好發作。
水鵲勸了勸他,叫他要消氣,記得要吃每天的藥丸子,就拍拍手回東宮休息了。
他可不想看到血濺當場的場景。
前來朝覲的各國使臣,都在大融京城內安排了妥當的去處,有的在都亭驛,有的在禮賓院,大襄使臣被安置得尤其遠,到了京城梁門外的同文館。
水鵲不小心聽到,大襄使臣多次遞帖子希望進宮。
全被皇兄攔下來了。
這幾日是長假,百官沒有早朝,水鵲也不用上課。
但東宮的守衛莫名奇妙多了許多,嚴防死守,不讓任何身份不明的人進入。
生怕皇宮內唯一的玉葉金枝給旁的人偷走了。
皇兄本來也不讓他隨意出宮,這幾日他一有動向更是再三詢問。
水鵲的耳朵都要給段璋嘮叨出繭子來了。
正月十六,皇帝登臨宣德樓,御街中各立著招箭班軍士,於垛子邊警戒兩旁。
宣德樓前,兩座朵樓相對,其下皆排列著皇親國戚、文武百官、各國使臣的彩棚、帳幕。
這是大融的傳統,在各國使臣辭行前,舉行射宴,射箭後賜下筵席,第二日使臣們再入朝辭行。
水鵲原本的彩棚是在西朵樓正對的方向的。
但是段璋讓他跟著一起登上了宣德樓。
旭日東升,光線自天邊噴薄欲出,燦爛地撒在大融的土地上。
物阜民豐,海清河晏。
內侍捲起宣德樓垂掛的帘子。
在熹微的天光中,下面的人只要往上抬眼,便能看見威儀的天子身旁,立著一抹雪色。
水鵲有些睏倦,想打一個小小的哈欠,強行壓制住了。
他是端莊的沅親王。
滿朝文武都在看著呢。
要莊嚴、風儀!
水鵲再也不想聽禮官的嘮叨了。
大襄使臣行列,跨步出來參與射宴的高大人影,正是烏淳。
水鵲小心地去瞥段璋的臉色,眉頭果然皺起來了。
段璋餘光注意到水鵲的動作,嚴肅道:「小麼,皇兄是萬不會將你配給大襄蠻人的。」
明面上從來都是以禮相待的兩個國家,提及這件事時,大融天子卻毫不顧忌地把大襄的繼承人稱作蠻人。
彩棚中傳來軍士喝彩呼聲,魏琰一身玄色窄袖蟒袍,大步流星地上前,他是這次大融出列陪同大襄射箭的臣子。
兩個男人打了個照面,眉眼鋒銳。
「久仰。」
「……幸會。」
說著客氣的話,行的也是抱拳禮,兩人的視線對上,皆沒什麼好臉色,空氣中好似莫名有火藥味一般。
大襄的隨從站起來,為烏淳呈上已經搭好箭的弩弓。
鷹目一眯,抬手,瞄準,鬆手時仿若有雷電破空聲。
百步之外,正中箭靶靶心。
魏琰拈弓搭箭,蟒袍緊窄繃出背肌起伏。
擰腕沉肘,平脫撒放!
同樣正中靶心。
按照大融慣例,射宴中表現優異者,得到銀鞍馬、鞍轡、金銀器物多重獎賞。
兩國是打了個平手。
左右也是筵席前的友好交流罷了。
兩旁的彩棚帷帳中呼聲雷動。
魏琰下場前,冷冷道:「胡蠻人不識天高地厚,真是會異想天開,大融的親王可是大襄能夠肖想的?」
烏淳皺眉,數不清他來大融碰過了多少次軟釘子,尤其是提親後不受天子待見,悶沉沉地回答:「沅親王不願遠嫁,那我也可以入贅大融。」
入贅也休想!
魏琰要被這個人的不要臉驚到了,重重擦肩而過。
「痴人說夢!」
文官的彩棚基本都聚集在一處去。
崔時信看魏琰回到武將的行列中,一挑眉。
沒想到魏琰倒是打平了,他原先諷刺魏琰失手的文賦都作好了的。
他換一個人找不痛快,「我已將齊少卿在正月朝會離席多時的事情告知聖上,卻不知道聖上明察秋毫,如何看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