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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琰記錄告一段落,抬目問他,「你可知道烏淳是大襄單于的兒子?」

  單于是大襄君主的稱號。

  這麼說來……

  水鵲瞠目結舌,「難怪他突然這麼有錢,以前都送不起什麼玉簪子象牙扇的……」

  聯想到烏淳是十幾歲時由村中的老鰥夫救下收養的。

  估計是與同胞相認,恢復記憶和身份了。

  魏琰擰了擰眉心,看水鵲的樣子,確實是不知道烏淳的身份。

  還真的是為人家的那些什麼玉石器物才往來的?

  放下了懷疑,魏琰擱置紙筆。

  已是戌時了。

  天色黑蒙蒙,外面唯有街頭巷尾的夜市燈籠還亮著,不走夜市的其餘家家戶戶都掩上門來享用晚飯準備洗漱入睡了。

  水鵲果然沒能當晚趕回去,去城南青河村的一段山路窄小,又沒有街燈籠照明,走回去太遠,騎馬去也不安全。

  魏琰讓他留宿,水鵲同他說自己第二天還要到書院去。

  他這才想起來西江書院還沒到授衣假的時候。

  「好了好了,」魏琰說,「明日起早,我送你去。」

  水鵲嘟囔:「我可不想再騎你的馬。」

  魏琰無言片刻,帶著他到前院正廳去用晚飯,宅子的廚房已經備好了一大桌的菜餚。

  「我叫人連夜換馬具,再加個軟和的駝絨鞍上毯,這樣你可滿意了?」魏琰坐在他對面,隨侍熟練地為兩人布菜。

  廚子也是從京城跟下來的,祖上是御廚,手藝一絕,味道比長州縣的鼓腹樓還要好得多了。

  既然要留宿,那吃完了飯還得洗漱換衣裳,時間緊迫,魏琰叫家僮快馬到城中最大的李氏成衣鋪購置了衣物回來。

  第二日,五更天,魏琰就已經醒來了。

  明明還要去書院的郎君,半點也不緊張,睡到了卯時旭日破曉了才起。

  家僮服侍他起床洗漱更衣,又簡單用了些早膳。

  出了內院正廳,魏琰正在前院,刀光劍影的,劍在他手中如遊走龍蛇一般翻轉,劍招倏變,霍霍隱有風雷之聲。

  餘光瞥見水鵲,魏琰凌空挽了個劍花,才將劍利落收入劍鞘。

  反應過來時,魏琰已然成了自己曾經詬病的,故意耍劍花吸引旁人矚目的一類人了。

  他清了清嗓子,轉首去看水鵲。

  昨夜給了家僮一片金葉子,叫他去買合身的舒適的來就好。

  確實很合身。

  魏琰直勾勾地盯著人看,挪不開眼睛了。

  內搭斜襟中衣長衫,外罩一件水藍浮光錦的琵琶袖圓領袍,挑花的是彩繪雲鶴邊,款步向他走過來的時候,日光當中粉雕玉琢的一張臉,衣裳勾出神清骨秀的身姿。

  衣角蹁躚如浮雲流水,秀氣的眉眼衝著他一彎,魏琰忽覺光彩動搖,日月失色了。

  什么小郎君,合該是小仙君了……

  雪白的項上還佩了琉璃珍珠的瓔珞圈,珠串垂到胸口來。

  魏琰說買衣裳,可沒說買配飾,想來是家僮自作主張了。

  月白色宮絛系出細伶伶的一把腰。

  魏琰忽地覺得這宮絛有些眼熟。

  這不是年前聖上賜的,因為不大喜愛白色,讓他壓了箱底的麼?

  想了想,魏琰喚隨侍的家僮,「巧山,去將我房中的沙棗青玉帶鉤取來。」

  「公子,這兒呢。」

  巧山就等他這一句話了,捧著玉帶鉤送上。

  魏琰詫異地挑眉,「……你倒是心思多。」

  巧山答:「為世子爺著想是巧山的分內之事。」

  水鵲沒明白這兩人在打什麼啞謎。

  「我們還不出發嗎?」他抿抿唇,細聲小氣地說道,「你別讓我遲到了……先生要用戒尺打我。」

  魏琰微躬身,將水鵲腰間宮絛中央的帶鉤,換成了他那沙棗青玉的,兩端扣住時,這人的腰身細得好像他一隻大掌就要圈過來了。

  魏琰道:「聶修遠不興責打學生。」

  他直起身了,細細端詳了水鵲。

  宮絛是他的,玉帶鉤也是他的,周身的衣衫是花他的金葉子買來的。

  魏琰忽然耳根燙起來了。

  投奔什麼齊朝槿,一個窮鄉僻壤的遠房表哥,又沒錢,好好的一個小郎君整日穿的和小村花似的。

  合該認他做表哥。

  魏琰大言不慚地想。

  魏琰不是獨子,他底下還有個窩囊廢弟弟,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紈絝,仗著安遠侯府的名義欺男霸女,提起來就叫人來氣,每每回京都要讓安遠侯吊起來藤條抽一頓,魏琰就在一旁拍手叫好。

  魏琰以為天底下的兄弟皆是如此。

  這番給水鵲一打扮,叫魏琰也體驗到了世人說的什麼「兄友弟恭」。

  魏琰咂咂嘴。

  反正安遠侯府人丁稀薄,他倒不如認水鵲作義弟。

  第67章 嫌貧愛富的黑月光(16)

  魏琰果真叫人連夜換了駝絨的雙人馬具,尤其是鞍上毯與鞍下毯,厚墩墩的軟和,因為時節已經是仲秋,所以在秋涼的天氣中,坐著這樣的馬韂也不會使人覺得悶熱。

  水鵲總算是能夠好端端地坐在白龍駒上了。

  從城西到城南的西江書院,魏琰不敢快馬加鞭地趕,他怕水鵲剛吃完早食坐馬上顛得胃不舒服,畢竟綜合這人目前以來的表現,嬌貴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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