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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朝槿前頭到縣裡書院交了一批抄本,回來的時候又抱了一堆,手上還提了一個竹籠,裡頭兩三隻小雞苗。

  他一邊說這次的孤本落塵久了,前兩日偶有下雨,受了點潮氣,趁今日大晴天,得先曬一曬,另一邊也說著應當要給雞苗兒搭個雞窩。

  水鵲挽了挽袖子,興致勃勃地要幫忙曬書,讓齊朝槿趕緊去搭雞窩。

  幾個年紀相仿的青年打馬而來,個個皆是眉目分明,一表人才,當中以領頭的神采英拔為最佳。

  馬兒越過青河村口前的木橋,田間小徑一時塵土飛揚。

  時值書院田假,城裡都給他們荒唐夠了,什麼消夏飲食活動都提不起精神。

  他們這次騎馬出來,是要往城外西南方向的山上竹林避暑的。

  騎的都是良馬,崔氏好馬,京城皆知,到了這江南地界也不改,幾個跟崔三關係好的同窗,和崔時信一同出遊的時候,就能借上他們家的馬匹。

  鄧倉一眯眼,「那不是齊朝槿家麼?知道他住青河村,原來他家就在村口啊。」

  齊朝槿?

  崔時信忽地卻想起那日見到的齊二的表弟。

  眼角餘光一飛,瞧見籬笆院落里曬書的雪青身影。

  崔時信猛地一拉韁繩,馬一仰前身,咴聲穩穩落地。

  跟隨其後的同窗也扯馬停下來。

  「崔三公子,這又是怎麼了?」其中縣衙主簿之子鄧倉和他關係最好,抱怨道,「都到青河村了,你不是不想上山了,要打道回府吧?」

  另一人嘆道:「別啊,縣裡讓人閒得發慌了,好好的田假,總不能回家溫書……」

  崔時信遙指河流邊的籬笆院落,線條凌厲的下顎一抬,斜睨道:「齊二的遠房表弟,見過沒?」

  鄧倉:「什麼啊?」

  幾個青年探首往那簡樸的院落里瞧。

  雪色的小臉悶得泛粉,寬袖挽上一些,就露出了細伶伶一截手腕,抬手擦擦額際的汗,還在忙活把書卷攤到案桌上。

  院角的齊朝槿正在用荊條編成矮籬笆,說了什麼,那人就唇角翹翹,臉頰漾出一個小窩。

  院外的青年們看得痴痴的。

  崔三越想越不對,冷嗤一聲笑道:「什麼遠房表弟,我說齊二忙呢,原是忙著和小郎君田園牧歌。」

  第57章 嫌貧愛富的黑月光(6)

  咴聲陣陣,水鵲抬眼的時候,只看見馬蹄在日光底下揚起四散的煙塵。

  他扭頭問齊朝槿:「那個是不是崔三公子?」

  水鵲依稀感覺那駿馬上的暗藍羅衫背影有些眼熟。

  還有其餘幾個人他就沒印象了。

  齊朝槿往遠看,青年們打馬過,向山中去了,多半是尋消遣。

  他淡聲應:「嗯。」

  水鵲多少有些好奇,「他們家中都蓄馬的嗎?」

  齊朝槿雖說不是和崔三一個圈子的,但因為是同窗,對他們也略有耳聞。

  他搖頭,「應當是借崔家的。」

  大融的馬匹多產自北方,或是與胡夷人茶馬互市,東南、江南一帶鮮少產馬,普通人家是買不起馬的,出行乘驢的多,就是騎馬也多是租賃而來。

  其餘幾個要麼是縣衙官吏之子,要麼是縣令幕僚之子,家中養馬雖然不奇怪,但方才那些人騎的都是媲美戰馬的良驥,和普通馬又有不同,一匹馬價格不下數百兩銀。

  除了崔三,長州縣倒還沒有人手筆這麼大方。

  水鵲嘀咕了一聲:「我還沒有騎過馬……」

  他頭一次見到和古裝劇里那樣的縱馬畫面,便感覺有幾分新鮮。

  他說得小聲,齊朝槿還是把話語捕捉到了耳中,半闔眼,編織著手中的荊條籬笆。

  【寶寶,你皮膚那麼嫩,就是再好的馬鞍,到時候還不是會磨得腿根紅紅?】

  監察者01逗他。

  水鵲抿了抿唇,不贊同地道:【你別說話了,我哪有那麼嬌氣,你是對我有偏見。】

  監察者一哂,不作答覆。

  他那細皮嫩肉的,就是把先前那個粗野莽夫當馬騎一騎,也會給一身的粗麻衣弄傷了,要讓人按著膝頭不得掙脫,大腿根顫顫地上藥去。

  ……

  齊朝槿的田假只有一個月,晃眼過了半月有餘,他日日作畫抄書,還抽空為人書寫田地買賣契約,勻下來一日能賺五六百錢,帶著十貫錢再去成衣鋪時,夥計卻告訴他當日早有人將那輕煙羅衣衫買走了。

  齊朝槿想買輕煙羅仿著製衣。

  可一匹輕煙羅約得十三貫,夥計便推薦他一匹幽州產的閏羅,每匹折四貫,也是不錯之選了。

  過十幾日就要轉秋,一匹閏羅正好製作秋天的衣衫。

  從前有夏九九的說法,不過到大融朝已經不時興了,但仍然講究三伏天。

  現下是夏至過後的第四個庚日,中伏,青河村家家戶戶互相贈送了消暑藥餌。

  齊朝槿見水鵲熱得扇子不離手,便說今日不畫扇面了,帶水鵲到長街坊市去吃涼粉,之後可以到消夏灣去看荷花。

  時下巷陌市口,橋門市井,皆是叫賣著漉梨漿、木瓜汁、鹵梅水、紅茶水、細索涼粉素簽,沿街挑擔的貨物也多是蕉扇、蒲鞋、草蓆、藤枕。

  皎陽似火,齊朝槿撐著青布傘,傘面傾斜到水鵲那邊,街巷人流旺盛,他牽著水鵲的手好不讓人走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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