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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覺不太好說話的樣子。

  於是水鵲更是細聲小氣地和他說話:「你能不能到河流下游去處理啊?」

  齊朝槿家在青河村口,這裡是繞村河流的上游,平日裡許多人到這邊石板洗衣服,久而久之約定俗成的是糟污要處理的都到下游去。

  烏淳一聲不吭地站起來,身材更是粗獷高大,結實肌肉覆蓋著胡人高而寬的骨架,光看腰腹也將近寬了水鵲的一倍有餘。

  青天白日的,不答應的話,也不能打人吧……

  水鵲抿緊唇。

  烏淳垂眸看他,鷹目深邃。

  這人雪白的一張臉,就那麼點兒,甚至沒有他巴掌大。

  胳膊和腿也都細伶伶的。

  烏淳腦子算不上靈光,甚至能稱一聲木訥,光一身胡蠻力氣,都想不通眼前這個人是怎麼養大的。

  或許是因著有胡人血統,平日裡青河村沒人會湊上來和烏淳說話。

  一半由於烏淳是外來的,青河村農戶多半排外,另一半是因著他瞧著可怖,村里凡是有孩子的爹娘都以他的名目止兒夜啼。

  眼前的人顯然也是怕他的。

  鼓脹唇肉由於主人惴惴不安,給抿得紅紅的,烏淳覺得那比他上縣裡賣野豬肉時,路過那些脂粉鋪子貨架上擺的胭脂還要好看許多。

  水鵲給他幽幽一雙鷹目盯得額際冒汗了,還是據理解釋:「我們在石板那邊洗衣裳,你在這裡殺雞的話,水就髒污了……」

  烏淳抬目掠過。

  河邊的青年似乎也沒想水鵲直直上來和他說話,擔心他們起衝突,都放下了搗衣杵,準備前來察看。

  石板上攤著的褻褲,長短一眼就能看出來不是那青年的。

  烏淳的目光轉移回眼前的玉面小郎君身上。

  整日裡沒和人說話,他開口時聲音艱澀:「知道了。」

  倒是背著獵弓,一手拾起短刀和木碗,一手提著放血的雉雞,自顧自沿河流到下游去了。

  雉雞的血液還順著脖子汩汩流,浸紅背羽,再滴滴答答黏連在過路的草莖上。

  ……

  齊朝槿原先以為水鵲純然的長相,飲食清淡,但對方卻告訴他想吃爆炒肉。

  水鵲看著齊朝槿在木頭砧板上剁豬肉,眼睛冒光。

  他好像有些報復性的情緒在,因為常年在實驗室沒吃好,有條件了就格外喜好葷腥、口味辛辣的食物。

  齊朝槿被他期待的視線一直盯著,渾身不自在起來,尤其是水鵲時不時就要誇讚道:「齊郎真厲害……」

  他們家情緒多內斂,平常不會直白的語言稱讚。

  齊朝槿薄唇抿成一根線。

  精肉都切成細薄片子,醬油浸淨。

  他說:「要生火了,到外頭去。」

  實在是怕了水鵲給煙燻的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盯著他。

  沒自己什麼事了,水鵲退到灶房外。

  倒入燒紅的鐵鍋爆炒,炒到片子肉泛白,再撈起來切成絲狀,拌以糟醃蘿蔔、花椒、香油。

  齊朝槿端著一碟爆炒肉絲出來。

  卻見水鵲折了屋後種的仙人掌一個頭部,用院子裡的小刀切了片。

  齊朝槿問他:「在做什麼?」

  「啊……外頭有個小孩來找你玩,我看他長了豬頭肥。」水鵲說,「他說他叫虎子,他娘讓你給他腫起的腮幫子用毛筆畫個虎字呢。」

  虎子是不遠的鄰居家的小孩,才7周歲。

  齊朝槿小時候也得過腮炎,農家人又叫它大嘴巴、豬頭肥,因為腮腺腫脹得不好看。

  村里人信一些土方子,用毛筆沾了墨水往腮幫子寫虎字,說是會把豬頭嚇退了。

  死得早的齊父從前是郎中,齊母也略懂醫理,和他說這是沒用的,得用仙人掌片貼了消腫,或者用天南星根磨醋外搽。

  屋後的仙人掌就是齊朝槿小時候種下的。

  水鵲會知道則純粹是因為隔壁實驗室有個神神叨叨的實驗體,自稱醫藥聖手,看他年紀小天天揪著他灌輸什麼醫理。

  他大多數時候左耳進,沒出右耳就忘了,光記住了些淺顯的。

  殊不知齊朝槿已經開始猜測他是不是家裡開醫館的,若是赤腳郎中家庭也養不出他這樣的。

  虎子還在院門口捉蛐蛐。

  一見水鵲出來,眼睛一亮,「神仙哥哥!」

  連往日愛粘著的齊朝槿都視而不見了。

  水鵲把仙人掌片摁在他腮幫子上,虎子當即滿臉皺巴巴的,水鵲又和他說了要自己扶著臉壓好了才能治病。

  虎子嚷嚷:「可是這樣虎子就不能捉蛐蛐了!」

  水鵲板著臉,手撐著膝蓋,彎下腰來和虎子平視,「虎子小哥,你聽話不聽話?」

  七歲的虎子還沒給人喊過小哥的稱呼,家裡的妹妹還不會開口學說話。

  他扭扭捏捏地羞澀道:「好,虎子聽話,神仙哥哥能和虎子交朋友,以後和虎子一起玩嗎?」

  水鵲摸摸他腦袋,「當然可以了。」

  齊朝槿默不作聲地看著。

  虎子一走,沒到晚上,齊朝槿家裡有個天仙似的菩薩哥哥、神醫哥哥就傳得大半個青河村都知道了。

  ……

  翌日,齊朝槿需得趕早到長州縣裡,在日市開之前,給團扇鋪子的老闆畫上三十把扇面。

  他鍋里用熱水溫著肉糜粥,就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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