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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鵲磕磕巴巴地說:「沒吃早飯……」

  這肚子響得多少不是很合時宜。

  六枚銅錢扣在木桌面上,聲音清脆,店鋪檔口用毛筆字跡書寫著雲記二字。

  「雲叔,兩個酸餡。」齊朝槿道。

  「好嘞。」鋪子老闆從籠屜里拿出兩個,用油紙包著遞給齊朝槿,蒸氣水霧繚繞,他多瞟了兩眼跟著齊朝槿的人,「哎呦,水靈靈的俊後生。齊二郎,這是你家親戚?瞧著面生啊。」

  齊朝槿半斂眸,唇角板直如一根弦,否認了老闆的猜測:「……不是。」

  他離開了鋪子門口,避免擋住生意人流,將油紙包著的兩個酸餡遞給水鵲手上。

  酸餡剛從籠屜里拿出來,滾燙得冒白氣。

  水鵲剛要接過,碰了一下那油紙,馬上像小貓燙了舌頭一樣收回來。

  手指尖燙紅了。

  他小心翼翼地抬眼,對上齊朝槿的視線。

  「有點燙……」

  齊朝槿:「……」

  水鵲捏了一下還有包子餘溫的手指。

  人家好心給他買的包子,還嫌燙,聽起來好不識抬舉……

  齊朝槿還抬著手:「……吃吧。」

  酸餡其實就是蔬菜包子,包子皮薄厚適中,裡面的菜蒸得軟爛,水鵲一邊就著齊朝槿的手吃包子,一邊還要吃兩口就吹涼氣。

  ……氣都吹到他手上了。

  溫涼涼的像羽毛撓手心,犯癢。

  齊朝槿眉峰壓著,只能忍耐。

  日光照下來,他們就躲在廊檐的遮擋下。

  水鵲吃完了,舌尖探出來舔了舔唇,抬眼看他,「謝謝。」

  一點濕紅晃了瞬間。

  像餵了一隻走街竄巷的流浪小狸奴。

  齊朝槿:「吃完酸餡了,別再跟著我。崴腳了就去對面巷子裡,有家醫館。」

  水鵲原本看他態度軟化還以為男主終於走上劇情了,沒想到是要跟他做一錘子買賣,想要擺脫他。

  他又得急急忙忙跟著對方走。

  這條街走完就是長州縣西南門,除了西南門,兩側都是城郊的水田,起初土道平坦,再繼續走,土路愈來愈崎嶇狹窄,平整的水田甩在身後,仰面都是稀稀疏疏的山林。

  齊朝槿走了這條道十幾年,如履平地,快步流星。

  水鵲只能望塵追跡。

  下了一道坡,又邁了一條小河後,齊朝槿就聽不到身後匆匆忙忙的腳步聲了。

  該是走了罷?

  再繼續往前走,就是九龍鄉。

  鄉里比不上長州縣,抬眼望山上看全是竹籬茅屋,連瓦房都少見。這人只要一看就應當知道他條件窮苦,行騙訛錢也不該找到他頭上。

  腳步聲消失了。

  齊朝槿頓了頓,回首。

  方才跟著他的人遠遠落在小河裡了。

  水鵲摔得濕漉漉的。

  這其實是條很淺的河,也不寬,水流量幾乎只比小溪大,堪堪能稱得上是河,前人挪來幾顆大石頭置於河道,水深才及膝,恰好就沒到石頭邊沿,讓過路人不至於濕了鞋襪。

  但是年歲久了,石面上結滿青苔。

  他腳上沒踩穩,一滑就撲通響摔河裡了。

  這下倒真的受傷了,他磕著了膝蓋。

  77號心疼得圍著他團團轉,【真是好狠心的男主!男主壞!】

  水鵲倒吸了兩口涼氣,來不及顧忌傷口。

  剛剛抓在手上的紗帽也脫手漂到水裡了,他伸直了手臂去夠,水流不停地往東,指尖剛剛一碰到帽沿,反倒讓水沖得更遠了。

  這可是77號花了系統積分給他配的初始裝備!

  一隻手將紗帽拾起。

  骨節分明,中指上覆蓋有厚厚的繭子。

  書放在田埂上。

  齊朝槿默不作聲地甩了甩紗帽上的水,又提留著水鵲起來。

  他問水鵲:「你家住何地?」

  素色涼衫還在滴滴答答墜著水滴的人,搖搖腦袋。

  「我、我沒有家……」

  這次不是騙他的。

  水鵲在這個世界裡的角色,劇情從頭到尾都沒有解釋他的身世,好像就是憑空冒出來的,沒有來處,出場就是被男主收留接濟了。

  為了使自己的說法更加有信服力,他還補充:「撞到腦袋了,我只記得自己叫水鵲,其餘的都不記得了。」

  眼神澄澈,不似說假話。

  水鵲就這麼看著他。

  這條河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男主總不能這麼狠心把他扔下吧?

  齊朝槿眉頭緊鎖,最終妥協,「隨我走吧。」

  「不行。」水鵲說,見齊朝槿回過頭來,似是因為他反覆無常的態度不耐煩了,他慢聲細氣地說:「我摔到了……這次沒有騙你,左右兩邊都摔到了。」

  他說著想要去提起褲襪,卷上膝蓋去展示。

  齊朝槿:「……」

  「上來。」他背對著水鵲蹲下。

  瘦削的年輕人,但是葛衫下背闊肩寬的。

  水鵲擰了擰衣裳,出了一手河水,他猶猶豫豫道:「我衣裳全濕了,要不你扶著我走吧?」

  齊朝槿太陽穴青筋突突,忍耐著道:「上來,否則走到日頭西斜。」

  水鵲嘟嘟囔囔:「我也沒有你說的走得那般慢。」

  反正人家都同意了,那他也就趴上齊朝槿的背脊。

  對方反手將紗帽遞給他,說:「自己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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