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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比上山輕易多了。
水鵲自己就走下來。
回到鎮子的時候,他和其餘人分別。
謝華晃問他回去需要人送嗎?水鵲搖了搖頭。
他看得見大的地標,沿著標誌回去,到青田村村口煤球會來接他。
李見山臨走時和他說:「我們就先回招待所看看情況,水鵲你回去呢,也和那個元嶼打聽一下。」
水鵲點點頭。
剛走沒幾步路,濕潤潤的風一吹,滴滴答答地落起雨來。
水鵲反應慢半拍地抬起頭,豆大的雨滴砸到仰起的臉頰,他條件反射地一閉眼。
雨滴是水做的花,化在他細膩的粉白肌膚上。
關一舟沒想到自己也能編出這種矯揉造作的話來了。
藍白的校服外套大大方方地一蓋,把水鵲那張臉合著上身全然罩住了。
關一舟隔著校服,攬過他的肩帶著人小跑避雨,口上不耐煩地念念有詞:「下雨了感覺不到?你笨啊?不找地方避雨站在路中央發呆,是不是沒淋過雨發過燒?」
幾秒鐘的時間,雨灌下來,就和天上破了個洞一樣,直直墜落的雨細細密密連在一起,整個世界都是白線。
他們站在街邊店鋪的屋檐避雨。
由於把外套披在了水鵲身上,不可避免地,關一舟淋濕了,雨水淌在他手臂肌肉的溝壑中。
他突然說:「我都看見了,那個男的背你了。」
「你怎麼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外鄉人走到一起?」關一舟擰起眉頭,掌心隨意抹走手臂上的水珠,「你明明都和元洲哥……」
話說得不對,他停頓了。
先不說元洲哥已經死了,水鵲還沒和對方舉行婚宴,就是元洲哥還在,和水鵲結了婚,似乎也沒有權利限制水鵲和外頭來的男人往來。
「不是不三不四的外鄉人……」為了他們隊伍的清白名譽,水鵲覺得有必要澄清一下他們的身份,別被打成偷雞摸狗之流,「他們都是我在國立海事大學認識的,嗯……大家都是朋友。」
他還把校友的身份說得密切了許多。
關一舟的眉頭徹底鎖死了。
又想到自己昨晚在小鎮青年會沒收的一本雜誌,狗腿子說是托家裡進城打工的大哥好不容易買到的。
花花綠綠的封面,不知道轉手過多少人,上面印著什麼摩登愛情之類的字眼都磨得糊了,紙張也很硬很廉價,發黃了。
他隨便翻了翻,前幾頁都是些不堪入目的圖文,他直接反胃了,到後面好歹是純文字。
匆匆一眼瞥到什麼「同性戀」。
關一舟做賊心虛似的,一下子把書合上。
回到房間裡四處無人了,才敢翻開。
那本亂七八糟的雜誌說,年輕漂亮的小男生在愛情市場裡非常吃香,通常私生活關係混亂,同時交往五六個男朋友都不在話下。
後面半句一看就是胡編亂造的刻板印象。
但是水鵲現在解釋又提起什麼「朋友」的字眼。
關一舟腦一抽,就發問:「一個背你的,一個四眼狗,還有一個金毛老外,這三個不會都是你男朋友吧?」
雨水乒桌球乓打在屋檐和延伸出來的鐵棚上,水鵲一時間沒聽清楚他問的什麼。
「啊?」
第39章 無限副本的盲眼寡夫(6)
他昨晚就應該和元嶼一樣,請假不去參加例會的。
關一舟懊悔。
小鎮青年會一般半月開一次例會,其實也就是一些尚未成家立業的青年人聚在一起,晚上在海灘邊簡陋的小木屋中,談論小島的公共生活以及青年會的近期工作匯報和安排,比如祭典籌備、探望島上的孤寡老人、村委會委託的修繕房屋……
青年會最初是新制中學校長建設起來的社團性質的組織,目的是讓小島16歲以上的青年學生能夠逐漸開始接軌公共生活,培養責任感。
成員有男有女,不過鑑於小島淳樸的一些男女之防觀念,男生和女生分開在不同的房間裡各自開會,之後由一男一女的會長統一進度、對接工作。
規模不算大,會長輪流當,這個月剛剛好輪到關一舟和沈小妹沈雪。
木屋隔音不好,他們能夠聽到沈雪的大嗓門,有點亢奮,又有點少女的含羞帶怯似的,她在說她白天遇到了元洲哥的男朋友……
比起女生那邊的熱鬧。
男生這邊屋子全然寂靜了,臉色紛紛生硬起來。
男朋友?
小沈姐怎麼能把那種不正當的關係如此自然地說出口?
關一舟把小小的一本會議記錄捏皺了。
「喂,一舟哥和你們幾個,今天不是還在班裡說見到元洲哥的……那個誰了嗎?」一個男生毛毛躁躁地用手肘戳戳身邊人。
「怎麼樣?長得好看嗎?」有人還沒見過,探頭探腦地好奇。
他們好像完全沒有意識到,一群男的聚在一起打探別人的男朋友好不好看有多奇怪。
關一舟的髮小信誓旦旦地點頭,海邊風吹雨淋而黝黑的皮膚襯托下,他的眼神格外清亮,「好看!唉,老實說他都不是那種好不好看的問題……就是皮膚特別白、嘴巴很小但是紅紅的還有走過去的時候好香……」
「你會不會形容,你是在寫小學作文嗎?難怪你的國文分數這麼爛。」
「感覺你說的是以前話本里的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