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安德廖沙微笑著向馬爾金先生眨眨眼,像極了小時候撒嬌著不想去檢查牙齒的小安德廖沙。

  「哦,父親。你不需要擔心我。」

  他上揚的聲線一掃陰沉:「不論是先天還是後天,我都沒有抑鬱的傾向。比起實際操作,還是枯燥的理論知識更能吸引我。」

  暗藍色天幕下,被雪冰封了的世界,沉重地裹上銀霜。

  寂靜透過風傳染。

  安德廖沙深灰色的眼眸里灑下一片星星點點的疲倦。

  「今天真是漫長的一天。我得回房間好好休息了,趁著我的臥室還沒有變成儲藏間。」

  安德廖沙的衣服沒有更換,禮服西裝外套落在格利普斯,身上只有純白的綢領襯衫。

  血跡氧化成偏紅暖調的褐色,重疊在褶皺的布料上,原本的香水和浴缸里甜膩的泡泡水混合,發酵為奇怪的味道,還有髒兮兮的水漬。

  他始終沒有將手指處的鐵鏽處理好,也許只有使用強效清潔劑,才能把它和指縫裡的烏色血垢清理乾淨。

  一直站在門後的陰影處的安德烈管家恭敬地彎腰:「安德廖沙少爺的房間每天都會專門清掃,隨時可以入住。」

  安德廖沙伸了個懶腰,語調輕快:「那麼,好夢。」

  他抬腳走出房間,將一屋子的默認當做答覆。

  走廊里的空氣進入安德廖沙的肺葉,他猛烈地大口呼吸。

  有模有樣的遷怒。

  誰和誰都一樣。

  「咳咳咳——咳咳—」

  安德廖沙嗆住了,重重的咳嗽讓他禁不住笑出了聲,這下子更難止住了。

  他深刻的體會到了,要成為一個善良的人果然還是嘴上說說比較容易。

  安德廖沙靠在掛著《西西里斯米》牆上,試著平緩呼吸。

  如果是場無法結束的痛苦,那麼不要猶豫,讓弗洛夏自在的結束吧。

  比起因為大人們的自私,需要承受漫長煎熬的弗洛夏不是太可憐了嗎?

  註定了的命運悲劇,難道只能看著她艱難地走下去嗎?

  她的存在,到底為了什麼?

  ——這是在說服誰?

  ——索菲亞嗎?

  不,是安德廖沙他自己。

  以為這樣做就能清楚的體會到弗洛夏的痛苦嗎?安德廖沙本來以為他可以。

  他想做個好哥哥。

  明知道弗洛夏今天,明天,後天,也許以後的每一天都被疾病纏繞,安德廖沙不希望看到不快樂的弗洛夏。

  所以,他偽裝成世界上最理解弗洛夏的人,用晦澀拗口的聖經武裝自己。以不忍心她受到傷害的藉口,送她去一個更輕鬆的世界。

  他失敗了。

  意料之中的。

  安德廖沙不是個好哥哥,連假裝都做不到。

  他沒法放棄,絕對不會放棄。

  咳嗽聲漸漸平息,安德廖沙的笑容就像哭了一樣。

  他做不到。

  即使看著她痛苦,也想將她留在身邊,那個時候,他會握住她的手,小聲地安慰她:「難過就哭出來吧,你可以在我面前哭哦。」

  陪著她,和她一起難過。

  也許,弗洛夏會好受很多,當她獨自一人時,就沒有擦不完的眼淚了。

  安德廖沙攥住了一顆輕浮的稻草,他努力減輕自身的重量,只為了稻草還能夠浮在水面上。

  三步之外,另一個房間裡,他珍惜的妹妹靜靜地躺在那兒。

  她暫時還不能醒來,不能說話,不能笑,連哭也做不到。

  如果等到她醒來了,會不會揪著他的衣領,責怪安德廖沙為什麼要救她。

  弗洛夏還沒有生過氣,準確地說,還沒有像個小姑娘一樣不管不顧地朝他發脾氣,安德廖沙想像不到弗洛夏張牙舞爪的樣子,大概會富有生氣。

  安德廖沙走到緊閉的門前,將手貼在平滑的門上。

  緩慢的壓縮,舒張,緊緻的管道輸送氧氣,像是弗洛夏,不起眼的正在呼吸。

  他不能進去。

  指尖摩挲到的粗糙,安德廖沙從褲袋裡抽出一皺皺的信封。

  這是弗洛夏落在車上的書包里的信件,上面有著幼稚的字體「致—安德廖沙」。當時他心緒不寧地驅車趕回盧布廖夫顧不及拆開看,匆忙地塞在褲子的口袋。

  他的目光在刻意模仿花式字體,但顯然失敗了的署名上流連,不連貫的彎曲弧度似乎是一筆筆勾畫,墨水輕易在廉價的信紙暈染,連筆的花紋模糊不清。

  安德廖沙視若珍寶地從中抽出摺疊地整整齊齊的白紙,四個邊角上畫著花朵兒,鈴蘭,白色的簇蔟聚成一團。

  「親愛的哥哥:

  展信佳

  聖誕節快樂!

  原諒我粗糙的節日禮物,如果我說沒來得及準備會不會顯得很虛偽。其實,在 xx 國,我沒有慶祝過這個節日,所以忘記了。

  下一次,我會好好準備的。

  下雪了嗎?我每天都在祈禱哦,醒來的時候趴在霧蒙蒙的窗戶邊,對著天空許願。

  我希望你能看見盧布廖夫的初雪,那將會成為我送給你最好的禮物。但如果沒有,也不要失望,我可能還不夠虔誠。

  安德廖沙,我很開心你能允許我叫你哥哥。如果你能知道這一點,大概就不會總是揉亂我的頭髮了。

  我應該需要向你道歉。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