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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聽見「太醫世家」,軍曹眼睛都亮了。

  他穩住心神,重新捏住鼻子,手指捏住門帘一角,掀到一半,梁芨伸手叫停。他的另一隻手還遮著口鼻。

  「他們倆盜汗浮腫,裹著棉被還在打擺子,聽咳聲痰液淤積,看樣子還有溏便症狀。」

  「是肺癆。」

  肺癆病一傳十十傳百。

  軍曹和官差一聽「肺癆」兩個字,連連後退。軍曹看著自己的手指跺腳,真是恨不得剁了手指。

  在他們的見聞里,得肺癆等同於死。

  「不礙事,」梁芨保持動作,抬起軍曹手臂,讓他用大臂內側捂住口鼻,「沒那麼容易染上,真染上我也有辦法。」

  軍曹的眼睛瞪得老大,指著梁芨,半天說不出話,只拍打梁芨肩膀說了兩次「好」。

  是以,陳宜乘姑父的風,終於住到新帳篷。一個人沒有,只給陳宜和姑姑一家住。

  當天夜裡東營就走了水。

  河西天乾物燥,冬日裡又容易走水,只是火星子偏偏只燒叄號營帳,燒得陳宜的心又冷三分。

  姑姑和表兄亥時才被送來,傷口結痂紅腫,兩個人都發燒,渾身滾燙,還好神智清醒。

  「事到如今只能先把膿血放出,」梁芨咬牙,說著就往帳外走,「我去找當兵的借刀。」

  「姑父,他們不會……」

  陳宜話沒說完,梁芨已經鑽出帳篷。

  今夜剛剛發生火災,這些當兵恐怕正嫌棄囚犯晦氣麻煩,誰認得你梁太醫,一個流放犯而已,吵得心煩,殺了也無妨。

  陳宜越想越覺得姑父在找死,顧不得姑姑和表兄在床上哎喲喲叫,她握拳追出營帳。

  門帘一掀,一道青色身影堵在門口。

  砰一下,陳宜撞在又軟又硬的牆上。

  「嘶!」她抬頭,看見齜牙咧嘴揉著胸口的燕笳,疑問道:「你來幹嘛?」

  她語氣不善,對方也算不得親和。

  「你管我呢?」

  兩個人明明才見兩次面,因為李存安的關係就鬥了兩次嘴。

  燕笳推開她,大步走進帳篷,看了一圈才看到床上兩個大活人,似驚訝道:「怎麼傷得這樣重?」

  他的表情過於豐富,以至於陳宜懷疑李存安從戲班子裡挑出的他。

  「還好你不在戲台上混飯……」

  燕笳回頭,等她下半句。

  「不然看戲的得多難受。」

  前兩次鬥嘴,燕笳都把她堵得無話可說,今天總算還回來了。陳宜摸摸胸口,好爽快。

  不料,燕笳從袖口抽出一卷紗布和一瓶藥,扔在床上。

  「別誤會,」他擼起袖子坐到梁直床邊,皺眉查傷勢,「我今日偶然路過中安道,看到一出母子情深,適逢金瘡藥買多了,順手做個人情。」

  話音剛落,他一把撕開梁直粘在背上的布料,刷地帶下層血痂。霎時間,鮮血直流。

  梁直反應不及,「啊」得喊出聲,轉而咬住枕頭。

  燕笳眉頭緊鎖,雙手按住傷口邊緣,往兩邊扯。

  梁直的頸部青筋暴起,整個身子抻勁彈起,像離水的魚,黝黑的皮膚沁滿汗珠。

  黃色膿液從傷口邊緣溢出。

  陳宜迅速端來水盆,姑父之前打的熱水已涼下來,顧不得許多,涼水就毛巾擦去膿液。

  正在此時,門帘被掀開,姑父手拿一把臉大的剪刀,愣住須臾便衝過來,快速接過陳宜的手。

  「蠟燭、熱水,快!」

  好一陣忙活,表兄已經暈死過去,梁芨才鬆口氣,擦擦汗。

  深夜囚營,帳篷外風聲呼嘯,草地上積了薄薄的一層雪,空氣里一股冷味兒。

  陳宜送燕笳出來,左右無人,迅速跪地道:「燕公子救命之恩沒齒難忘,還望送佛送到西,再幫小女子一個忙。」

  她仰頭,雙目殷切。燕笳滿嗓嘲諷不得不吞咽下去,問她:「也許是少主命令我來呢?」

  陳宜咬唇,「那就謝謝少主。」

  李存安要救人有一百種辦法,而他只會選最彆扭的那種,不會這樣直白。陳宜知道不是他,故意表現出低姿態,示弱也可以是手段。

  等到陳宜再回帳篷,姑姑已經上好藥,一個人睡在一邊,另一邊姑父抱著表兄,眼神示意她照樣子學。被窩冰涼,陳宜鑽進去抱緊姑姑,學著姑姑哼起歌謠。

  不知過了多久,姑父突然說話。

  「你今日寫的採買條子我看了,」他停頓片刻,語焉不詳,「以後不可再行此險招。」

  陳宜在採買釀酒料子的條子中摻雜了幾味中藥,凝血疏寒,可制金瘡藥。她打算著偷偷熬藥,幫姑姑和表兄撐過這關。

  如果被發現大不了被打被罰,總好過眼睜睜看親人熬死。

  非要說的話,再來一次,她還敢。

  她不敢這麼回應梁芨,黑暗裡少女怯生生說了句:「好,都聽您的。」

  到什麼地方喝什麼酒,九醞春是淮南道名酒,原料多產自江南,陳宜要的酒料子不好買,到了次日晌午才湊齊。

  軍曹親自來請陳宜,釀酒還得去隔壁河西軍營。

  「張爺,」她學別的囚犯討好軍曹,「回頭酒釀成了,我第一個請您喝呀。」

  張爺從眼皮縫裡瞅陳宜,滿意地點點頭,手指一划拉,小吏們就把陳宜的鐵鏈解開,拉開帳篷門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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