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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行了,大人說話真真假假,我都不知道該信哪一句了。」
「信你的心,不要信你的眼睛。」他說著說著,居然唱起來了,「我一片赤誠心為君謀,聽得噩耗我心驚(哪)膽也顫,若只為前程,打馬快逃離這……」
「這大半夜的,您就消停會吧。」
周青雲意猶未盡,在躺椅上翻來覆去,伸著腦袋朝下,湊得近近地問:「我唱得怎麼樣?」
兩人離得只有幾寸,周松不自在,撇頭翻身,含含糊糊答:「還行吧,也就比趙禧子好上那麼一點。」
趙禧子可是名角,這話聽得周大人心花怒放,非要掏塊銀子賞他。
周松接了它,拈在手裡,無聲發笑。
周青雲翻回去仰躺,左右晃腦袋,得意道:「今晚有許多好處。」
周松立馬追問:「哪些?」
「死了一個不怎麼好的人。」
「還有呢?」
「得了一個還不錯的幫手。」
「林秀才?」
「最要緊的是我確定了一件事:我來這裡,到處斂財捅事,按說是得罪了人的。可是方才敞著門也沒人來殺,可見有人想要我活,一直護著我呢。」
那是要用你背鍋呢,還美滋滋的?不知死活。
到了那時,他該有多悽慘。
周松竟有些不忍往下想了。
「睡吧,還有許多事等著你去做呢。」
「呼呼呼……」
又來了!他要是好眠,這傢伙不打呼,每回他焦躁睡不著,這呼嚕就來了,入睡愈發艱難。翻來覆去困不著,周松坐起來,將他的頭掰向另一側,鼾聲果然止了。
一早起來,丫頭還是不見人影。
周松又念叨一次。
周青雲擦完臉,伸著脖子往外一瞄,回頭悄聲問:「你的頭硬,還是她的石鎖……鐵鎖硬?」
他練武十餘年,雖沒交過手,就沖那些死人的慘狀,真不想跟她對上。
周松心裡有氣,故意說:「大人拿捏不住,把她送走不就得了。」
「不敢吶!回頭她把衙門砸了怎麼辦?」
是捨不得吧?你巴不得把衙門全送給她!
半口肉都要省給她,丫鬟由著她使喚,後院劈了半座給她住,還叮囑要扯花布糊牆,別人家養閨女都沒這麼細緻。
哼!
用了早飯該辦事去了,周青雲叮囑他:「初來乍到,兩眼一抹黑。有什麼事,多問問那兩個老頭。他們在這裡生,也將在這裡死,縣城裡的事,全看在眼裡,跟土地公沒差別。」
「知道了。」
「買雞先付一點訂金,叫他們挑了送過來再結帳,別髒了臭了自個。今日不帶你去,是怕人家惱羞,後方有你坐鎮,我才好安心闖敵營。」
「大人,房家根基深,你悠著點,鬧翻了不好看。」
「你說得對。我聽說他們府里家下人就有幾百,真要逼急了,能把縣衙掀咯。那我就不問帳簿,只管查人。」
「你……你原打算問帳簿?」
「是啊。不過隨口問問嘛,又不會少塊肉。不過,這麼要緊的事,他們輕易不會說的。」
周松提著一顆心,聽他說到後邊,只想揍他。
周青雲接著嘀咕:「話說這麼要緊的東西,記的究竟是什麼帳呢?」
周松趕緊糊弄:「他家最大的買賣是糧食,不單漮州庒州,還有北邊的瑭州和陵州,出入都是上萬石。」
「噢……原來如此。嘖,我老覺著漏了一件事,偏偏時時想不起來。」
他整了整腰帶,一隻腳跨過門檻,突然回頭叫:「我想起來了,我聽說他養著兩個絕色的美人,不知……」
又來了!
周松頭疼,急著打發他:「走吧走吧,馬車早就來了,主簿他們正等著你呢!」
房府占了城南半條街,從縣衙去那邊辦公務,走路不體面,自家的車架剛上漆,還得放幾日。周松天蒙蒙亮就出門租了馬車在門口候著,親眼看著他上馬車走了,這才上街買雞。
早市熱鬧,有人靠過來,舉著籃子問:「這位爺,要不要看看我家的菜?」
下一刻,這人壓低了聲問:「眼下有些什麼進展,怎麼不見你來報?」
周松在籃子裡胡亂翻揀,不耐道:「那線索斷了,衙門裡一團糟,眼下正忙內務,有什麼消息,我自會傳信告知。這事本就沒頭沒腦,你急也沒用。」
「他就沒透漏些心思?」
「我知道的那些,早告訴了你,你們在外頭辦的事,卻是隻字不提,反倒來懷疑我?」
「你胡說什麼?都是為老爺辦事,自然是同心協力。」
「昨晚的事,是不是你們做的?」
「這話好笑,殺一個盜墓的小賊,於我們,有什麼好處?」
「你們一直盯著,出了這麼大的事,就沒去追查?」
「我們是奉命來找東西的,何必節外生枝?」
周松不信,心知套不到什麼話,意興闌珊道:「那東西不過一堆紙,說不得已經燒盡了,早做打算才好。」
「你糊塗,那些帳目有什麼要緊的?要緊的是東西。如今人沒了,老爺要東西,找誰要去?房家躲著不見,此時又不好發力,倘若他家惱羞,來個魚死網破,把天給捅破了,那就不好說了。」
「哼,你還說帳簿不要緊,現成的把柄,你猜周家、萬家想不想要?你們什麼都不同我說明白,又全指著我辦事,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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