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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來起個名字吧。」愛德華說。
「我來起?」威廉冥思苦想,他也想不到什麼好主意。
最終他說:「約翰他們的『採石者』是從他們中學的校名來的……那不如我們就叫『格林』(The Green)?取自於『綠牆公學』的綠,正巧我們學院的代表色也是綠色。」
「可以。」
「同意。」
「都行。」
無人反對,他們樂隊的第一個名字就這樣草率地決定了。無論如何,至少讓他們的第一場公開演出並不會面臨無名可報的窘境。
他們本以為在那場羅斯貝利街的演出後會有商演機會找上門。他們錯了,在這個信息閉塞的時代,無名樂隊並不是那麼好出頭。
「今天有找我們的電話嗎?沒有?」他們每天都問舍監同樣的問題,每天都失望而歸。
漸漸地,他們開始不再抱希望。而正是此時此刻,一個意想不到的機會突然降臨。
那是一個星期五,他們下午沒什麼安排,於是進城閒逛。他們照例先去那家名為「守望」的炸魚薯條餐廳吃午飯。
每個人都選了自己的菜單,可威廉總覺得別人盤子裡的更美味些。正當他從愛德華的餐盤裡偷薯條時,一位戴著墨鏡,有著深色皮膚的成年男人不請自來地坐到了他的身邊。
「你有什麼事?」麥可站起身,巨人般的影子籠罩了這位不速之客。他的襯衫繃緊,能看清他鼓起的肌肉。
「鎮定點,紳士們,我不是來找麻煩的。」那男人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的姿勢。
看到麥可沒有下一步動作,他才小心翼翼地用兩隻手指捏住墨鏡,露出一張典型的印度裔面孔:「去年聖誕,你們的演出令我印象深刻……」
威廉恍然大悟:「你是當時坐在布朗先生身邊的那個人!」
在星光達人秀現場,有個陌生人坐在評委席上和布朗先生交談。當時威廉還多看了他幾眼,心想為什麼會有人在室內還戴著墨鏡。
「太好了,你們還記得我,既然這樣就好辦了。我不是什麼壞人,只是你們已經畢業的校友,你們可以叫我高塔姆。」高塔姆咧開嘴,露出一口白牙。
愛德華對於這樣巧合的偶遇有些懷疑:「所以你是恰好碰到我們?」
即使高塔姆再怎麼喜歡他們的節目,也沒必要在街上碰到也要來打招呼吧?雖然是校友,本質上他們素不相識。
「別誤會,」高塔姆向窗外比了個手勢,「平時我就在碼頭那邊的遊樂園工作,我不是第一次看到你們。今天恰好又看到你們,就想著還是來打個招呼。」
「你在遊樂園工作?」威廉重複了一遍,有點羨慕。
「是的,這就是我的工作。」高塔姆把手往袖子裡一伸,憑空抓出一隻鴿子。
「哇!」威廉的眼睛亮了。
「咕咕咕!」鴿子在他手裡撲騰了一陣。餐廳的老闆看過來,驚呼:「哪來的鴿子?」
「對不起,對不起。」高塔姆向老闆陪著笑臉,一個翻手,又將鴿子揣進袖子裡。
「這好神奇!」威廉毫不認生,已經撲過去翻來倒去地摸索高塔姆的袖子,想知道他到底將鴿子藏在哪裡:「這是魔法嗎?」
「我是個魔術師。」高塔姆笑著說,「而且我也是海岸邊那個小小遊樂園的老闆。」
「你擁有那個遊樂園?」威廉驚呼,「這太棒了!」
威廉他們當然去過那個遊樂園,它面積不大,只有旋轉木馬、摩天輪等一些基礎的遊樂設施,其他就是各種小遊戲和食品攤位。可在威廉眼中,擁有這樣一個遊樂園已經是世界上最棒的事情。
愛德華皺了皺眉,高塔姆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的神情:「你是不是覺得奇怪,一個綠牆的畢業生為什麼會從事這樣的職業?」
「我認為人各有志。」愛德華謹慎地回答。
高塔姆笑容不變:「告訴你們也沒關係,我是在完成一個約定。」
他話鋒一轉:「你們知不知道,這家餐廳為什麼叫作『守望』?」
「為什麼?」喬尼也來了興趣。
「它在最初其實是一家咖啡館。老闆的丈夫是一名水手,所以她在街角開了這家咖啡館,正好對著碼頭的方向,守望載有她丈夫的渡輪歸來。」
「在它還是咖啡館的時候,我正好在綠牆讀書,經常和朋友來這裡喝咖啡。我們和老闆混熟了,我的朋友就說,要在港口建造一座摩天輪,讓老闆能夠坐在上面,看到船隻來往的方向。」
「這個故事真美。」威廉說。
「可惜它並沒有一個完滿的結局。」高塔姆說,「老闆的丈夫有一天再也沒有回來。她賣掉了店鋪,不知所蹤。而我的那位朋友,參軍入伍,連屍骨都沒能回來。」
愛德華意識到了什麼:「你的那位朋友是……」
「沒錯,」高塔姆懷念地注視著威廉熟悉的眉眼,「那是一位奈廷格爾,你們的叔叔。」
喬尼和麥可對視一眼,他們還是第一次知道威廉曾經有一個叔叔,並且也在綠牆讀過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