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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這些是不是非常影響食慾?」林平堯笑了笑,看著袁晴遙手裡幾乎沒吃的三明治,不忍再刺激小姑娘的神經,他解決完最後一口,將包裝紙扔進了垃圾桶。
袁晴遙不是沒食慾,她快沒知覺了。
緩了緩神緒,她問起:「褥瘡可以拖著不治嗎?如果早一點去治病就不會發展到這種地步了。」
林平堯耐心解答:「褥瘡不是急性病症,是慢性發展過程。拖好幾年才來醫院治療的患者不在少數,畢竟檢查費、手術費、床位費、護理費,這些加起來,少則也要兩萬,有些家庭一下子拿不出,只得湊夠了錢再來治療。」
現實世界殘酷得讓袁晴遙眉頭緊鎖,她打起精神一探究竟:「可是林柏楠不缺錢啊!所以,林叔叔,他為什麼一拖再拖?他到底要完成什麼?」
候機廳的廣播響起,通知乘客登機。
林平堯起身拉上登機箱,食指推鼻樑上的細邊眼鏡:「說來話長,上飛機了叔叔給你慢慢說。」
「好。」
就這樣,兩人搭乘上去往B市的航班。
而少年那份痛苦且執著的堅持,如墨滴拓印於宣紙之上,款款暈染開來……
第80章 開端
時間閃回2012年年初, 正值高一寒假。
那天,袁晴遙跟一幫小學同學在探望完馬老師之後,去了林柏楠實習的公司樓下等他。回家的路上, 他們約定考S市的同一所重點大學, 將來在同一座城市工作生活。
回到家, 林柏楠打開電腦查詢起了S市大學的招生信息,關鍵詞條為:殘疾人高校錄取。
一頁頁地瀏覽網頁, 關於殘疾學生成功被大學錄取的新聞寥寥無幾,更多的帖子, 是廣大殘障人士和林柏楠一樣,在網上求問自己的這種情況能否被大學接受,而底下的回復則是一行行參透著心酸與殘忍的否定的回答。
林柏楠吞了口口水, 不安感在心間隱隱擴大。
第二天下午, 他在實習的公司處理完三維建模的收尾工作,將文件傳輸給項目組長。
他建的模型彼時還算不上無可挑剔,尚且需要前輩的打磨和調整,但對於一個初出茅廬的實習生來說,完全足夠輔助項目組了。
得閒的空檔, 他搖著輪椅去了公司閒置的會議室。
關上玻璃門, 他試著撥打S市重點大學招生辦的電話。畢竟每所高校的招生條件和標準都不盡相同,也許某一所曾經就有過與他情況類似的錄取案例。
一通接一通地撥通電話, 卻沒有得到一個明確肯定的答覆:
「很抱歉,我校目前不招收殘疾學生,你問問其他學校吧。」
「是這樣的, 我們學校沒有先例, 不確定過兩年規則會不會轉變……同學,你才高一, 等高三再來諮詢吧。」
「同學,呃……這個……你可以填我校的志願,但不排除學校會退檔,這個我們招生辦不好說。」
「同學,你知道的,招收殘障學生,校方在校園、教學樓、學生宿舍、食堂、圖書館等等地方都需要增設無障礙設施,我校現階段還沒有相應的條件。我這邊會試著幫你向校領導反應,但是能不能收到反饋我無法作出保證。」
……
悉數是諸如此類的囫圇話。
在一聲聲的打擊之下,終於有某高校的招生辦點燃了代表希望的小火苗。
彼端的人禮貌響應:「同學你好,我校招收過肢體殘疾的學生,方便詳細了解一下你的身體情況嗎?」
林柏楠喉嚨發緊,揭開不願訴之於人的傷口:「胸椎第12節 脊髓損傷,雙下肢……癱瘓。」
「這樣啊……」緘默片刻,那人變得愈加客氣,「我們招收的那個學生是單側小腿截肢,平時穿戴假肢,基本不影響生活出行。同學,我很理解你的不易,請問你……」
林柏楠瞭然於胸,回答:「我能自理。」
「你的自理指的是基本自理還是……」
「完全自理。生活學習出行不需要人照看,學校不用為我提供任何便利,住宿伙食我自己解決,教學樓沒有電梯也無所謂,我可以自己上下樓梯,不麻煩別人背我。」
「……」
那頭許久不做聲。
就在林柏楠以為電話斷線了之即,比直截了當的拒絕更戳人心窩的話從聽筒里溢出:「同學,你不能為了被學校錄取就撒謊,隱瞞真實情況。」
「……撒謊什麼?隱瞞什麼?」
「你這種傷情應屬於一級傷殘。司法鑑定寫得很清楚,一級傷殘的評定標準是日常生活完全不能自理,全靠別人幫助或採用專門設施,否則生命無法維持。」那端傳出敲擊鍵盤的聲響,似乎正在電腦上查找相關訊息,旋即,那人拋出結論,「所以,你上述描述是不合理的。」
「……」
林柏楠失聲。
那一刻,他覺得可笑又可悲。
試問他該怎麼自證,他可以做到生活完全自理,就同健全人一樣?
出於禮節,那人又象徵性地詢問:「我這邊會備註你的情況,到時候跟學院和校領導反映一下。你有意向專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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