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頁
他只是傾了傾身,湊上前叼住白榆顫抖緊抿的唇咬了一下。
白榆的眼睫抖動,不解其意地抬頭看向謝玉弓。
謝玉弓又移動雙唇,輕抿住了白榆那如狂風中蝶翅般顫動的眼睫。
白榆被迫閉眼,張了張嘴,卻好像是啞了。
謝玉弓微微偏頭,完好的那一側眉目對著白榆,半跪在那,神色分毫不動。
片刻後他輕笑了一聲,用鼻尖颳了下白榆的鼻尖。
他就這麼近距離地望著白榆,說:「我都知道……我早就知道,但那又如何?」
他反問的語調帶著輕蔑不羈,輕飄的一句,像懸頂的閘刀終於落下卻化為了漫天的急雨一般,只是將人淋了個刺骨的透心涼。
「你早就……知道?」
白榆像是夢遊初醒一樣睜眼,看著謝玉弓,聲音乾澀無比地問:「你知道……什麼?」
「知道你說的都是假話,知道你是受誰驅使,那又如何?!」
謝玉弓雙手捧著白榆的臉,迫使她抬頭:「我本想著等你主動坦白,即便你不坦白也沒關係,可誰料你連皇帝皇后都敢戲耍,太子都敢拉下馬,竟然因為這點小事就嚇跑了!」
謝玉弓說到這裡總算是咬牙切齒了起來。
「你該知道太子與我作對,皇子們連同安和帝都視我為眼中釘,你是我的妃子,再怎麼智慧過人,終究只是個柔弱女子,你還敢跑?你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危險為何物!」
謝玉弓把白榆的臉都擠變形了,說到激動之處,狠狠地低下頭,在白榆的「雞嘴」上嘬了一口,帶響的!
「我真是被你氣死!」
謝玉弓挫折後槽牙惡狠狠地說,「這些日子吃不香睡不好,整夜整夜地做噩夢,每一次的噩夢都是你的屍體被人以不同形態送到我面前。」
「我嚇得不敢睡覺!」
「你機關算盡,那點心思都用我身上了,我找你找得眼睛都藍了,結果呢,上山去當尼姑?虧你想得出來!怎麼沒算到太子能找到你?!」
謝玉弓貼著白榆的臉,親一口罵一句。
白榆一直被捧著頭,被迫仰著,渾身細細地顫抖著,仿佛被謝玉弓嚇壞了。
謝玉弓終於意識到自己恐怕又把他的王妃嚇著了。
連忙鬆開手,把一肚子的怨憤和連日來化為利刃到處戳他心肝脾肺腎的擔憂都壓下。
拉著白榆輕柔無比地抱進寬闊火熱的懷中,一手揉著她仿佛斷裂無力的脊椎,一手撫著她顫抖背脊。
像哄勸孩童一樣,把一輩子的溫柔都用在了此刻。
「別怕……都過去了。欺負你的人我會殺掉,無論你從前是誰的人,是棋子還是棄子,說了什麼謊,都沒關係。」
「誰沒說過謊?我從小到大都在說謊,不說謊我怎麼活……」
謝玉弓根本就不擅長安慰人,他一個陰暗面長大的人,不識溫情為何物,若非白榆,他恐怕也不會想要和誰好。
若是只說乾巴巴的一句「別怕」,反覆說了幾遍自己也覺得煩。
感覺到白榆被他安撫著,似乎好一點,貼著他的身體不那麼僵硬了。
只好絞盡腦汁地開始胡言亂語:「我母妃活著的那時候,為了不被她折騰爭寵,我還長年裝病呢……」
「你不知道,我母妃也撒謊,安和帝還喜歡她的那時候,經常被她騙得團團轉。」
「有一年我過生日,也是這樣的時節,十一月初八啟南大捷。」
謝玉弓抱著白榆,在這樣一個只燃著一點將敗火光的漆黑窄小的山洞,滿腹空茫詞窮之際,竟然開始回憶起了當年那些他從不肯回想的過往。
「啟南那時候和周邊的國境含混不清,你來我往地總是扯皮,那一次把對方打得怕了,對方竟然呈上了降書。」
「我在尚書閣讀書,被我父皇抱著去找我母妃分享喜訊,我們兩個到的時候,只看到母妃渾身是血躺在地上,瞪著眼睛死不瞑目……」
「我父皇堂堂天子,當場就嚇得跪坐在地,把我都摔在了地上,爬著去看我母妃,嚇得聲音都沒有了。」
「但是我母妃在他爬近之後蹦起來嚇他,把我父皇嚇得活活病了一個多月……」
謝玉弓的輕笑聲伴隨著胸腔的震動傳到白榆的身上。
謝玉弓說:「你看,誰不撒謊呢?我父皇當時也沒有怪罪母妃……」
真愛的時候,好像沒什麼事不能容忍。
不過謝玉弓很快收了笑,覺得這時候說這個實在是不合適。
尤其是安和帝負心薄倖,不適合用來安慰人。
他也不是安和帝。
因此謝玉弓的聲音戛然而止,再怎麼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什麼合適的安慰話語了。
他只是將抱著白榆的手臂又緊了緊,低頭將嘴唇印在她的額頭上。
開口聲音乾澀,卻飽含泛濫的情潮,聲音低磁擴散,如狂瀾層層推覆,似像海中幽遠鯨鳴。
謝玉弓這麼多天的擔憂怨恨,思念和惱火,最終都化為了胸腔之中一汪酸軟晃動的水流。
對著白榆的頭頂潺潺傾瀉:「我什麼都不在乎,你可以繼續騙我,你想做什麼想要什麼與我說便好,只要你別再跑了,我害怕來不及保護你。」
白榆一直睜著眼睛,保持著一種僵硬的姿勢,倚靠在謝玉弓的身上。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