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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一分鐘後,升旗的廣播響起來。
莫遇挽著她的手去排隊,納悶問:「怎麼這麼高興?」
「有嗎?」溫灼若唇角無意識地彎著,「不上早自習你不高興嗎。」
這只是她隨便找的理由,今天周一,是新生第一國旗下講話。
景在野會上台。
可這話讓倒垃圾都要晃蕩大半個校園的莫遇同學聽來,就十分的有說服力。
她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說:「不錯不錯,終於開竅了,我就說你不用把自己繃的太緊嘛,還得勞逸結合。」
廣播聲響完,隊伍也都站好了,從高一到高二,清一色的藍白色校服,有人已經穿上秋天的校服外套擋太陽。
溫灼若站在靠中間的位置,感覺褲子口袋裡有什麼東西。
拿出來一看,是一個縮在一塊硬邦邦的衛生紙團,還有一張洗的發白的書籤。
她回憶了一下,才想起這是什麼。
初中畢業的時候,學校隔壁很多舊書店的老闆拉著秤砣,在學校門口收不要的書。
她出校門正見老闆把一本數競習題擺在顯眼的位置。
乾淨的像新的,與周圍翻捲髮黃的書格格不入。
出於順路和好奇,溫灼若打開來看了一眼,發現書的主人沒有寫名字,可裡面有一張書籤,像是買書的時候送的,模樣粗糙。
上面的字卻筆走蛇,氣勢磅礴。
寫的是:「海到無邊天作岸,山登絕頂我為峰。」
有種道不明的睥睨傲視之感,看得溫灼若胸口意氣橫衝直撞,沒怎麼猶豫就買了下來。
之後偶爾會翻翻,再後來書籤就不見了,沒想到是被她順手塞進了褲子裡。
難為這書籤在洗衣機里滾了那麼多邊還沒被攪碎,不然這字實在有些可惜了。
溫灼若拿著書籤,這個時候響起了一陣掌聲,話筒里傳來熟悉的聲音。
「各位老師,各位同學,大家上午好。」
景在野的聲音一傳出來,底下站著人都沸騰了,窸窸窣窣的動靜不停,她也隨眾人光明正大地抬起頭。
校長拿起話筒喊了一聲「安靜」。
少年將話筒升高,單手插兜,手上拿了一張草稿紙,隔遠點看像是半透明的,如果再靠近點,就能看到上面連個標點符號都沒有。
他清了清嗓音,面不改色開始說話。
馬里奧作為班長站在一班最前面,越看越覺得不對勁,往後偏頭,「胖子,你是他同桌,你和我老實說,景在野真寫了兩千的稿子嗎?」
「寫屁!他作文都恨不得空著,你看他像寫稿子的人嗎?」
「……」
「不是吧??完了完了這下主任要炸了,每次新生代表發言都是要刊印進校文選的!他和我說已經寫完了啊。」
「他那張嘴你也信。」
「……」
景在野毫無感情的說了一通,嗓音聽起來很冷淡。
可沒過一會兒,突然停下,骨廓修長的手將草稿紙一折,放在指間夾著,掀起眼皮時索然無味的眼神終於有了點變化。
校領導,班主任科和任老師相互對視一眼,隱約有種不太妙的預感。
馬里奧一看他這要犯渾的表情就默默閉上眼,心想,完了,他肯定要搞事了。
剛想完,就聽到景在野湊近了話筒,單手扶住,音色有種刻意壓低的清泠微磁。
「我就不多說了。」
底下瞬間像投了一顆石子進了看似平靜的湖面,瞬間沸騰了。
「這就結束了嗎?」
嗡嗡的聲音再次響起,但這一次校領導也沒反應過來要制止,顯然也被這一出給震住了。
「好快啊,兩分鐘都不到就沒了?」
「完了?」
「反正,」景在野笑,「以後你們會經常聽我講些廢話。」
第一永遠不缺發言的機會。
漫不經心的話,卻無異於一種挑釁。
躁動聲越來越大。
像是操場外繁茂梧桐樹上隱藏的蟬。
沉默翕動翅膀,即將要化作暗潮洶湧的風席捲過境。
他停頓了半秒,用一種獨孤求敗的口吻說。
「送大家一句詩。海到無邊天作岸,山登絕頂我為峰。」
聲音入耳閒散,帶點漫無邊際的倨傲。
溫灼若卻連呼吸都忘了,心跳聲大的耳邊轟鳴,連莫遇和她說話,她都沒有聽見。
書籤邊緣陷入手心。
在這個似乎永遠不會褪色的夏日。
穿校服的俊美少年瞳仁漆黑,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真他.媽狂」。
像是導火索。
場面隱隱有些失控。
起鬨聲,對喊聲不斷,熱血在數以千計的少年人的滾燙的血管里叫囂。
人群之中的動靜越來越大,寂靜被點燃,廣播將他的聲音送去校園每個角落,現在仿佛還有餘響,就迴蕩在每個人的耳邊,連清北實驗班都在仰望著台上的人。
溫灼若失序的心跳長久不能平復。
最後的結果是,一片混亂中,校長火速上台,關了話筒將景在野訓了一頓。
一班的班主任老師提著個綠色布袋和保溫杯,上去和校領導求情,將人救下。
下台時景在野依舊單手插兜,步調徐徐,老師趁機喊了解散,隊伍一散,他就被班上同學簇擁在中間,身高的優勢一覽無餘,周圍笑聲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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