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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鳴鳶坐在乘雲背上,感覺這條林間路漫長無比,仿佛永遠都沒有盡頭,時間長了腦海里浮現起悔恨。
瑪麥塔那張粗略的輿圖她只掃了幾眼,著重看的是雅拉干到烏闐嶺的那段,輿圖上沒有標註庸山關的位置,但要是她再仔細一點,說不定現在對大致方向也能在心裡有個數,不至於兩眼一抹黑。
看著眼前如墨般黑沉沉的路,易鳴鳶深吸一口氣重新啟程,她們這次很謹慎,每隔一會就停下來看看樹,交談間驅散了夜間趕路的恐懼。
月上中天,她們總算趕在午夜前穿過了榆樹林,饒是易鳴鳶皮襖裹得再緊,還是被風吹得直打哆嗦。
黎妍陡然放鬆下來,覆上她透著涼意的手掌,感覺自己簡直摸到了冰塊,她把韁繩拿走,搓著易鳴鳶的手提議道:「好冷,已經逃了很遠了,我們生個火堆取暖休息一下吧。」
冬日里別的東西不多,枯枝敗葉卻遍地都是,她拾了一些枝條放到一起,沒一會火就生起來了。
最原始的熱意烤著她僵硬的四肢,黎妍啃了一口乾巴巴的肉,心裡滿是期待,她張口想聊點什麼,一轉頭看到易鳴鳶正拿著一撮被紅線捆緊的髮絲愣愣出神。
黎妍對她從前的婚事略有耳聞,以為這是從京城帶來的東西,揚眉問道:「你以前那個未婚夫婿的?」
「不是。」兩家雖定親早,易鳴鳶卻和他沒多少接觸,兩個人面對面說話的次數一雙手都能數得過來,從未有過逾矩的行為。
黎妍目光在微卷的髮絲上轉了轉,明白過來這半頭髮是歸屬於誰,不是那個未婚夫婿,那就只能是大單于的了,她對此嗤之以鼻道:「他一個匈奴蠻子還懂結髮?你弄的?」
大概是因為這是生命的最後時刻,易鳴鳶的傾訴欲到達了頂峰,身邊只有黎妍一個人,也不用擔心會被說出去,她側頭勾了勾唇角,坦誠道:「他綁的。」
「想不到他還挺喜歡你。」黎妍灌了一口水,喝下去嫌冷,趕緊往火堆挪了挪。
易鳴鳶被刺了一下,垂眸盯著熱烈的火焰,「我也沒想到。」
黎妍:「行了,你以為他是真心愛你嗎?睡個新鮮罷了,快把頭髮燒掉,帶到你父兄面前多晦氣。」
她看對面的人留戀眷戀的樣子,明顯是捨不得,直接站起身把頭髮抽走,手一曲扔進火里。
易鳴鳶被猝不及防搶了東西,怔神看著紅繩和髮絲都被火焰吞噬殆盡,伸手想要去撈它們,但被熱度卷上,立刻縮了回來。
她撿起一根樹枝,把髮結挑到旁邊的地上用腳踩滅,撿起來一看髮絲全都被燎得焦黃枯槁,散了開來,她側身朝黎妍怒氣沖沖質問:「你幹什麼!是不是有病!」
憑什麼不分青紅皂白就毀人東西!
「愛上敵國的單于,我看你才是有病。」黎妍翻了個白眼,又接著在心裡唾罵兩句。
易鳴鳶氣得想打她,耳畔卻在這時傳來一聲鷹嘯,她聽出了這是蒼宇的聲音,當即踩滅火堆,心臟快要跳到嗓子眼,推著黎妍往馬上爬。
「快點,是鷹,他們追來了!」
馬蹄的踢踏復又響起,易鳴鳶一刻不停地抽打著馬屁股,一路往西奔去。
***
黎妍被顛得快要吐出來也不敢讓易鳴鳶慢一點,忍著嘔吐死死抱住她的腰。
破曉的時候,她頂著迎面吹來的狂風抬起頭望了一眼,驚喜道:「是庸山關!」
「嗯。」易鳴鳶眯起眼睛,她能遙望到庸山關嶙峋的城牆,這就意味著她們找對了路,勝利觸手可及。
蒼宇還在身後窮追不捨,她的體力因連續駕馬幾個時辰而消耗殆盡,信念感支撐她來到這裡,瘦弱的身體卻無法再繼續抵抗滾滾襲來的困意。
易鳴鳶強睜著沉重的眼皮,耳畔的風聲讓她聽不見遠處的響動,只好拍了拍腰間的手,對黎妍說:「幫我看一眼後面有沒有追兵。」
「好,」黎妍鬆開一隻手往後面看去,一眼便被嚇到魂飛魄散,大喊道:「是大單于,他追來了,就在最前面,快跑,快點!」
易鳴鳶一半思緒聽懂了她的害怕,另外一半卻在想,程梟?他怎麼可能來呢?恐怕是哪個盔甲比較像的將士吧,黎妍沒見過程梟幾次,很容易認錯。
程梟現在應該正在氈帳內昏睡不醒,不會出現在這裡的。
幾道馬蹄聲漸漸逼近,她的瞌睡被盡數打散,單手勒著韁繩,另一隻手從懷中拿出九連弩,迅速轉頭間瞄準身後的馬腿。
「咔噠。」易鳴鳶扣緊了弩機,她在馬上穩住身形,抬眸準備發射,下一個瞬間手上的九環弩卻差點脫落。
銀鬃栗馬,是戟雷。
是程梟。
第42章 晉江文學城首發
程梟竟然來了。
易鳴鳶說不好驟然見到他的感受是驚恐更多還是膽寒更多, 她竭力克制住手上的顫抖,可短箭還是遲遲射不出去。
「你放不放箭?」黎妍在馬上奪過九環弩,套在自己手上, 「你不行我來!」
她在搖晃中拼命扣動弩機, 電光火石間連射了兩箭, 但肩膀力道弱加上難以瞄準, 都被程梟輕鬆躲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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