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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蔣則權上床了。」
裴硯青扶著二樓的欄杆,黑暗裡,他是一個模糊不清的影子,他並沒有她預料中的反應,平靜如水:「我知道。」
不清楚為什麼。
他這時候竟然慶幸她說這個。
這件事在那種宿命的裹挾下,竟然完全可以忍耐了。
然後,她說了第二句話,「我需要八千萬,打到我指定的帳戶。」
裴硯青根本沒有絲毫猶豫,立馬說:「好。」
他不在乎錢,他想要她多留一會兒。
聞鈺走上樓,繞過他,走進他的臥室,打開燈。
她打開了他房間所有的柜子,桌子的抽屜,衣櫃。
聞鈺沉默著翻找,應該不能說是翻找,她不是簡單的打開合上,她是撈出一個東西然後砸在地上。
裴硯青在門口,面色紅的不正常,「……你找什麼?我幫你。」
聞鈺沒有理他。
她把他的那堆名表一個個都砸碎在地上。
裴硯青看不下去了,走過去拽住她,微弱的聲音說:「……小心玻璃渣。」
聞鈺依舊沒有理他。
她翻出他桌子裡所有紙質的資料,合同,會議記錄,沒有一個是情書,她全給撕了,白色的紙張碎片像場局部強降雪,很快鋪滿了房間。
裴硯青站在廢墟里,靜靜看著她。
聞鈺怎麼都找不到,她拿起桌子底層的沉重的公章,朝裴硯青砸過去。
「信呢?裴硯青?信呢!!」
那個公章非常精準地砸在他的眼角。
裴硯青沒躲,顴骨陣痛,但沒有心里痛。
聞鈺在傷害他,她根本不在乎他痛不痛,這件事才是最令人難過的。
他眼眶猩紅。
極其小聲地哽咽著,蚊子一樣的聲音:「……我不知道。」
「聞鈺,別這樣對我……我求你了,別這樣對我。」
聞鈺衝上去單手掐住了他的臉。
「告訴我!!!!在哪!!我哥寫給我的信,在哪!!」
她的聲音也開始劈叉了,近乎癲狂:「我知道,你沒燒,是不是?你應該有個備份吧?你不會一把火燒了,對不對?!!」
「你回答我!!裴硯青,你回答我!!」
裴硯青顴骨的血流下來,滴在她的手背上。
他哭的更厲害了,伸手試圖去抱她,「……我真的不知道,聞鈺。」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聞鈺喘著粗氣,冷笑了一聲,鬆開了他,她跑出臥室,花了一個多小時,把整個家裡都搜了一遍,連床底都看了,連廚房放刀具的架子都找過了,連冰箱裡冷凍層都全部翻了一遍。
她連一封能稱作是信的東西都沒有找到。
聞鈺淚流滿面。
她疲憊地回到原地,站在同樣淚流滿面的裴硯青面前。
她緊緊攥著聞書然留給她那唯一的一支鋼筆,看著他,說:「……裴硯青。」
「我求你了,我只要這一樣東西,我只要這一樣。」
「我哥可能用這支鋼筆寫的信,你知道嗎?他生前不經常寫信的,他沒有給我寫過信。」
「他留給我的話,我想要知道。」
聞鈺被自己的抽泣打斷,吸了一下鼻子,繼續說;「他死的時候,什麼話都沒告訴我……他是那樣孤獨的,死去的。」
「我真的想要知道……他給我寫了些什麼。」
「我可以去死,你不恨我和蔣則權搞在一塊兒嗎?你把信給我,我可以去死。」
裴硯青搖搖欲墜,勉強走到她面前,想要給她擦眼淚,聞鈺一哭,他心如刀絞,但還沒等抬起手,他膝蓋軟了,重重跪在地上。
他的淚水像河,紅河,卷著血跡,帶著腥氣,有部分被他自己咽了進去。
仰望著的姿態。
絕望又虔誠的話語,斷斷續續的:「我……我也希望我知道,聞鈺,可……我不懂,我不懂你在說什麼,真的。」
聞鈺蹲下來,眼瞼血紅,捧著他的臉,輕聲誘哄:「裴硯青,你沒有信,總看過,對不對?你能不能複述一遍?你記性那麼好。」
「你看過的,裴硯青,我求你,你告訴我……你告訴我!!!」
她的語調突然尖銳起來,竭盡全力地怒吼:「我知道你看過!!!!裴硯青!你告訴我!!」
「他有沒有說他愛我?他有沒有說過什麼時候決定去死?他有沒有想過我怎麼活?」
「他有沒有想過我們的未來?他有沒有說過要和我私奔?」
「還是他後悔了?他是不是後悔在我生日那天親了我?是不是?」
「你告訴我……裴硯青,我求你了。」
聞鈺聲音越來越啞,哭到說不出來話了,像杯牛奶潑倒在裴硯青懷裡抽搐。
她的痛苦是十,裴硯青就是萬。
他是替她痛了那部分,又責怪自己竟然讓她痛了那部分。
裴硯青無能為力。
這是他人生中極罕見的,竟然真的無能為力的時刻,沒有辦法用錢解決,沒有任何途徑能消除她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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