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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餵。」薛昀又叫他,表情狐疑地看過來,「天譴劍果真不是你所盜?」
謝隱澤嗤笑:「這世上,我是唯一一個能驅使這把劍的人。哪怕它放在六道台上,也是隨我取用,我何必多此一舉。」
薛昀又盯了他片刻:「可我還是不想放你走。」他喃喃道,「答應是答應了,可我也沒保證答應就一定替她辦到啊,出去後,我就跟她說,是這小子自己不願意走。」
他自言自語著,腰間的鑰匙環卻在不知不覺間掉了下來,砸進鬆軟的雪地里。
他毫無覺察一般,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謝隱澤用鑰匙開了門,抖抖衣上霜雪,淡然離開牢獄。他走到出口時,又有一道聲音不知從何處飄來。
「她說在山腳下開外的鎮子上等你,還有一件事她讓我告訴你,那天死在六道台上的天機閣少閣主,他真正的姓氏是沈。」
沈?
只有清冷月光照亮的山路,玄衣的少年負劍獨行。他的出發方向,是山腳下十里開外的一座小鎮。
忽然他感應到什麼,蹙著眉抬頭看去,但見東南方向,一束紅光沖天而起,將那一整片天空都映成了赤色,那是天譴劍的劍虹。
他沉思片刻,換了方向,朝著劍虹的地方離去。
此鎮名叫朱河。多年前除妖時他來過此鎮,鎮上釀酒師傅的手藝百里獨絕,尤以名酒見寒春出名,甚至不少達官貴人特地來此地請酒。
抵達朱河鎮的前夜,鎮中再一次出現劍虹,這一次距離極近,能清楚地看見劍光就是從鎮中發出。第二日清晨,他站在鎮前的牌坊,四周是穿梭往來的人群。
今日逢場天,鎮上多是趕集人,雪剛剛停,覆蓋著長街和梅樹。有專人手拿掃帚,為馬車掃出進鎮的青石路,新雪在鞋底的輾轉下很快變得髒污。
「客官,打尖還是住店?」店掌柜一抬頭,便看見一位修頎清冷的玄衣青年站在面前,似乎是趕了一夜的路,肩膀上還留著一捧未融化的細雪。
斗笠遮蓋了他的面容,只那氣質,叫人不敢親近。第二眼落在他腰間的配劍上,這些修真界人士,總是這般神神秘秘。
繳納了住店所需的銀錢,拿過鑰匙,這青年忽然開口:「掌柜,你們朱河鎮不釀酒,改種花了?」
他的聲音聽起來非常年輕,掌柜循著他的視線看去,落在櫃檯旁一株紅色的石蒜花上面。紫砂缽,烏木櫃,襯得那石蒜花赤如鮮血,在天寒地凍里,散發著令人不安的生機。
謝隱澤從鎮外一路行來,發現這種花不受寒氣影響,家家戶戶都在門前栽種。那一蓬蓬的鮮艷,就像每戶人家門口都染了血,看著叫人生厭。
況且,這花眼熟,他好像在什麼地方看見過。這花名字也耐人尋味,叫「封侯」。
——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既寓意夫妻情深,也寄予尋常人家封侯加冠的美好祈願,且據掌柜所說,此花釀入酒中,可令酒香醇厚,回味生津,朱河鎮又以酒業為生,才會有今日人人種花的盛況。
他打開房間的門,第一眼見到的就是擺放在窗邊的封侯花。赤色的纖細花瓣鮮艷迎風展,映襯窗外零星而落的細雪,倒是絕景。可惜被謝隱澤一道靈力轟成了齏粉,沒了張揚奪目的機會。
他在窗邊靜坐了一會兒,斟了杯茶,看著白汽裊裊而上,忽然想到,不知喬胭現在如何了。
她讓薛昀傳話,說在疊月山腳十里開外的鎮子上等他,沒等到自己,她應該會乖乖回宗吧?他幾乎能想到她生氣的樣子,那雙狐狸眼冷冷淡淡地上挑,斜著目光把人睨著,若不主動求和,她能就這麼無視你一整天。
嘴角下意識牽起。
可愛。
等意識到自己在笑,他頓時如臨大敵地站了起來,想強壓下某個念頭似的,走到窗邊吹冷風。
從窗邊往下望去,這樣冷的天氣,有富貴人家衣錦裘捧手爐閒笑漫談,也有乞兒穿著草鞋沿街乞討。
這乞兒年紀不大,看上去還是個孩子,臉上掛著熱情洋溢的笑容,卻沒為手中破碗討來幾個閒子。若非家逢喜事或者正值佳節,尋常人家普遍是吝於打賞的。
乞兒數著碗裡的幾個銅板和半隻幹掉的饅頭,正唉聲嘆氣間,眼前停下了一雙靴子。
「師姐,咱們快走吧,管這小乞丐做什麼?髒都髒死了。」隨行弟子催促出聲。
玉疏窈不贊同地搖搖頭:「達則兼濟天下,修真者平天下不平事,並不只是除妖降魔算作不平。」她從兜里摸出身上的碎銀,輕輕放進乞兒碗裡,看得乞兒笑眼彎彎,連連稱謝。
「美人姐姐人美心善,定然洪福齊天,事事順心,件件如意!」
玉疏窈笑了一下,笑意淡泊而溫和:「世間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不求事事順心,但求問心無愧。」
一行梵天宗子弟進了客棧,各個器宇軒昂,氣度不凡。天下第一仙宗的子弟,走在外面難免自帶一股傲氣,只是宗門教導令他們恪守禮儀,從不干出格之事。
好酒好菜一通張羅,臨走時,這群修者中看上去像是領頭人的青衣佳人叫住店小二:「勞駕,問一句,朱河鎮上最近可有怪事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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