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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倏忽看向他:「你也知道?」
「我是今早才知曉的。」他解釋道,「今早我去勤政殿回稟公務時,發現了伯父的劄子,父皇說是伯父遞上來的辭呈,要告老還鄉。我初聽時也很吃驚,不過父皇說他並不準備答允,所以我才未曾同你提起此事。」
聽完,卜幼瑩的情緒稍微平靜了些。
隨後將目光轉移至父親身上,再次問道:「爹爹,您為何要告老還鄉?就算您不願意當官了,住在上京城不是很好嗎?還能時常見見我。」
卜世邕自始至終都坐在那兒,脊背挺得筆直。
一縷晚風在此時穿堂而過,燭火晃動,映著他挺拔的身影也忽明忽暗。
卜幼瑩雙眸微眯。
她忽然看見,父親的兩鬢不知何時已有了些許白髮。
明明之前回門時還沒有的。
母親說她病重時,父親在祠堂跪了一天一夜,難道這些白髮,是在這段時日里長出來的嗎?
半晌,卜世邕輕嘆一聲,徐徐起身,望向女兒。
聲音頗有幾分無奈地道:「瑩兒,爹爹老了,也是時候該退下去了。」
她突然鼻頭一酸,眼裡不自覺泛起淚光:「可是.爹爹就算要辭官,也可以繼續住在上京城呀,為何非要回濠州呢?您和阿娘連我也不想見了嗎?」
「傻孩子,說的什麼話。」高氏也站起身,拉過她的手,「我們今後自然是要來看望你的,走水路也不過是兩三日的事情,又不是永遠見不著了,瑩兒乖,別哭了。」
話落,她伸手撫去女兒臉上的淚痕,像兒時無數次為她擦拭眼淚那般。
可卜幼瑩的淚水愈淌愈多,一想到今後只剩自己一人留在上京城,她的眼淚便如春日的暴雨,直逼決堤。
蕭祁墨對她的眼淚是見識過的,怎麼擦也擦不完,能做的只有不停撫摸著她的背,怕她哭岔了氣。
她一邊哭著,一邊小孩似的扁著唇,裹著濃重的鼻音說道:「可你們也太突然了,我才剛剛好起來,爹爹至少等到我痊癒了之後再辭官嘛.」
「也不突然。」卜世邕上前,攬住妻子的臂膀,「其實在陛下給你們二人訂下婚約時,爹爹就已經準備辭官了。瑩兒,我與你阿娘只要看見你成家,心裡的石頭便算是放下了。如今雖然還未成親,但也事早晚的事,祁墨又是個成熟穩重的好孩子,今後無需爹爹在,他也能好好護住你,爹爹對你自然是放心的。」
聞言,蕭祁墨微微頷首。
隨後他接著說:「不過,之後上京城發生傳染病,我們又聽聞你染了病,爹爹便只好將辭官一事推遲,一直待到你好轉,這才向陛下呈上去。」
聽完,卜幼瑩吸了吸鼻子,澀聲問道:「可祁墨不是說,陛下不準備答允您嗎?」
「陛下一開始,的確不準備答允我。」卜世邕垂眸,眸底瀰漫著幾分不舍,「不過我意已決。我與陛下同生死共患難十餘載,他是最清楚我的,我決定的事情,誰也改變不了,所以.」
「所以陛下答允了?」她問。
卜世邕點了點頭:「你們來之前,陛下方答允下來。」
話音剛落,女兒嬌小的身軀頓時撲入他懷中,奪眶而出的淚水也染濕他寬厚的肩膀。
「爹爹.」她邊哭邊道,「我知道,你與阿娘都不喜歡上京城,我也不喜歡.你們一定要經常回來看我!別,別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
卜世邕的身體略微有些僵硬。
自從女兒及笄,還從未同自己如此親昵過。況且,自己又是個不善表達感情的人,因此面對女兒的擁抱,他也只能杵著身軀,沉默的當她依附的大樹。
一旁的高氏看出他的不適應,於是輕輕拉開卜幼瑩,用帕子再次將她臉上的淚痕一一擦拭乾淨。
柔聲安慰道:「好啦,今日化了如此精緻的妝,都讓你哭花了。傻孩子,我們怎麼會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裡呢?等今年春節,我們便回來看你,好不好?」
她抽噎著點點頭。
隨即高氏向蕭祁墨使了個眼神,後者便上前接過她的手臂,將她攬在懷裡。
他也安慰著:「阿瑩別傷心,今後只要有空,我便陪你一起回濠州看望伯父伯母,可好?」
「那你若是沒空怎麼辦?」
「若是沒空,我便讓未央陪你一起去,可以嗎?」他溫聲回道。
卜幼瑩回了句好吧,隨後抽噎聲漸弱,情緒逐漸平復下來。
「好了好了,眼睛都要紅成小兔子了。」高氏再次上前,拉住她的手拍了拍,「別哭了瑩兒,時辰已經不早了,再不回去要關宮門了,趕緊與祁墨回去歇息吧。」
「是啊,宮門要關閉了,你們趕緊回吧。」卜世邕也在一旁說道。
她聞言,回頭望了一眼外面,夜幕不知何時已經降臨,萬籟俱寂。
估摸著時辰,現下應當是戌時末,宮門亥時初便要關閉,的確該回去了。
於是她只好整理自己的心情,同父母拜別幾句後,便依依不捨地離開了相府,與蕭祁墨一同坐上回去的馬車。
因父母即將離開的事情,回去的一路上她無精打采,腦袋靠在他肩上,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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