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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怪你們,皇城的情況祁墨都跟我說過了,我都知道的,你們也不必掛懷。」
說罷,她扶著高氏的手臂,走到主位前坐下,自己則坐了另一側離母親最近的位置。
隨後高氏抬手,拭去自己臉上的淚痕,接著道:「瑩兒,你不知道,當初聽說你被感染了傳染病,我們急得好幾日都吃不下東西,你爹爹更是在祠堂跪了一天一夜,請求祖宗們保佑你平安.」
話未說完,一旁的卜世邕許是覺得不好意思,立即打斷她:「你同瑩兒說這些做什麼,都過去的事情了。」
「好好好,不說了。」高氏知道他臉皮薄,便停止了話頭。
其實她不說,卜幼瑩也能猜到,他們肯定是擔心自己的。
人的感情總是如此複雜,沒那麼愛,不等於不愛。
就像自己對他們一樣,即使失望、憤恨,也依然會擔心他們的身體,希望他們平安康健。
想罷,她垂眸抿了抿唇:「爹爹,阿娘,你們對我的關切我都知道的。這些日子,我.我也很想你們。」
話音剛落,高氏方按下去的眼淚登時又涌了出來,不受控制地一顆一顆往下滾落。
「我的好瑩兒,是我們對不起你。」她一邊擦拭著眼淚,一邊哽咽訴說:「這些時日,我與你爹爹日日反思。從前種種,的確是我們沒能考慮你的意願,強求你做了你不願意的事情。但今後.」
高氏淚眼婆娑地看向她,真誠道:「我們只願你能健康順遂,再無病痛。你想做什麼便去做,我們不會再干涉你。至於其他事情,我們也一概不提了,好不好?」
到此刻,卜幼瑩才終於明白,原來他們今日請自己過來,是為了和解。
可不知為何,聽見這番話她心裡並不如想像中那般高興,反倒.
五味雜陳。
雖說這世上願意認錯的父母沒幾個,但自己最想要他們理解的時候,他們並不理解自己。
不僅不理解,還逼迫自己向他們妥協。
如今一切都已成定局,再也回不到過去,自己反而得到他們遲來的歉意。
這份歉意除了能彌補自己心中的執念以外,沒有任何作用。不過她想了想,也許能彌補,就是它最大的用處。
畢竟許多人終其一生,也無法得到父母的一句道歉。
比如永遠不受父親重視的祁頌,也比如,因年長而不被母親偏愛的祁墨。
想罷,卜幼瑩釋懷般輕呼一口氣。
隨後莞爾,在父母小心又期待的目光中,輕聲開口:「好,不提了。」
尾音落地,夫婦二人懸著的心終於徹底回歸原位,眼底一齊露出笑意。
坐在她身旁的蕭祁墨望著她的側臉,也不禁彎唇,伸手與她緊緊相握。
先前在相府門前尷尬的氣氛,竟在這一刻迎來前所未有的和諧。
卜幼瑩心中不免感慨,這場病痛帶給自己的,似乎並非全是身體上的折磨。
因為這場病,她看清了祁墨的愛,也看清了自己的心。
因為這場病,祁墨改變了自己的觀念,使自己不用再在他們二人之間糾結抉擇,更不用再一邊享受著他的愛意,一邊對自己進行道德上的譴責。
因為這場病,她從父母口中得到了原本這輩子都不可能得到的道歉,她唯一的執念也就此消失。
今後不會再有人逼迫自己,她也不會再讓自己被親情所捆綁,好不容易從病魔手中撿回一條命,以後的日子.
她想為自己而活。
傍晚,暮色蒼茫。
卜幼瑩與父母和解後,決定與蕭祁墨一同留在相府,共用晚膳。
滿桌佳肴仍是熟悉的味道,她吃著很開心。
仔細回想,成親之後發生的事情太多,她都已經忘了,有多久沒吃到家裡的飯菜了。
今日難得聚一次,她便不顧蕭祁墨阻攔,任性地喝了一點點小酒。
真的只有一點點。
原本是想喝兩杯,但由於卜世邕發話,她便只喝了才將蓋住杯底的一點酒。
許久未曾嘗到酒精,卜幼瑩舒服得閉上雙眼,細細回味了一番,感嘆道:「真好喝呀,爹爹,你一貫不愛喝酒的人,怎的還有這種藏品?」
說及此處,不知為何,卜世邕與高氏臉上的笑容皆滯了一瞬,而後對視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她立即察覺到他們神情的不對勁,遂斂了笑意,出聲詢問:「怎麼了?有什麼話不好說嗎?」
「不是。」高氏面露猶豫,望向一旁的丈夫。
見對方點頭,這才緩聲說:「這壺酒是你陳伯伯送給你父親.餞行的。」
卜幼瑩登時一愣:「餞行?阿娘這是何意?」
高氏心情沉重,不知如何開口告知她,便只能嘆氣。
一旁的卜世邕接替妻子出聲:「餞行還能是何意?為……要離開上京城了。」
這消息實在太突然,她不知所措,蹭地一下站起身來,又問:「爹爹,您同我說清楚,為何突然要離開上京城?您不是丞相當得好好的嗎?」
見她語氣焦急,未免他們再起衝突,蕭祁墨也起身安撫道:「阿瑩,你先冷靜些,聽我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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