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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川芎……桂枝……雞血藤……」晉王妃收拾著自己的藥箱,抽空回了晉王一句:「你不是說福王府那些舞姬肌骨潰爛麼?我去看看。」

  她提起藥箱就要走。

  晉王一把抓住王妃的手腕:「這裡是京城,好大夫多的是,你的肚子如今八個月大了,再去出診實在危險。」

  晉王妃語氣鎮定:「我是大夫,我知道我身體的情況,非常健康,出個診完全沒有問題。孩子也很乖,從來不鬧我。至於孕期不能嗅聞的藥物,我的藥箱裡沒有,倘若其他大夫藥箱裡帶了,只要不是趴上面用力吸,肚子就不會有問題。出門前我還會服用保胎丸,藥箱讓詭一拿著,詭二、詭三跟在我身邊,以防有人不小心衝撞到我。」

  詭一、詭二、詭三,都是晉王手下的護衛,對晉王忠心耿耿。

  晉王妃將手腕從晉王手中抽出來,轉而握住他的手,放柔了聲音:「大王,我有分寸的,我會好好愛惜自己,你不用擔心我出事。」

  晉王還是很擔心,但他和王妃透露出堅定的眸子對上,決定換一個擔心的方式:「我和你一起去。我大小也是個王爺,能鎮住場子。」

  「好!走!」

  晉王妃急促地喊來人推晉王的輪椅,自己走在旁邊。晉王府由於晉王本人的「謹慎」,很少會派門房值守,大門也就經常關著,如今吱呀一開門,迎面就撞見了抬起手正要敲門的錦衣衛指揮使。

  晉王認得他,眼裡帶上了警惕:「指揮使怎在此處?莫非是我府上有人犯罪?」

  「大王見諒,某今日前來不為公事,實是私……」

  晉王更加警覺了,一口回絕:「我一個閒散王爺,不便摻和進京中是是非非,指揮使請回吧。」

  錦衣衛指揮使知道晉王誤會了,苦笑:「大王莫急,某是為了舍妹而來,求見王妃。」

  生怕晉王又拒絕,他趕緊往下接:「舍妹遭遇福王迫害,如今雙足疼痛難忍,聽聞王妃乃醫仙親傳,特來求醫。」

  晉王妃雖然驚詫於錦衣衛指揮使怎麼會知道她師父是醫仙,但念及還有病人,沒時間浪費在追究這些事情上,便直接道:「走吧,我正是為此出行。你邊走邊說你妹妹的情形。」

  *

  古代非底層女子對於腳十分看重,認為它的私密程度可與【乳】【房】、【陰】【部】等同。

  所以,哪怕許煙杪對那位醫仙傳人很好奇,還是沒有跟過去。只是從八卦系統里追蹤治病的情況。

  在看到晉王妃說「能治」時,便高高興興笑起來。

  在看到晉王妃說「然而無法完全恢復雙腳的形狀」時,又念著福王的名字,罵罵咧咧一通,氣惱地把自己摔回床上,結果腳磕到了床沿,直接齜牙咧嘴。

  「還好,沒腫也沒傷到骨頭。」

  許煙杪揉著自己的腳,腦子裡隱隱約約好像有個念頭要跳出來,但不管怎麼想,都感覺隔了一層紗。

  「算了,想不起來就不是什麼大事。」

  他很豁達的!

  ……

  裹腳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八卦系統顯示那些可憐的女孩子恢復得很好,腳弓沒有此前那麼高起了,彎趾也慢慢往平里放——哪怕最後其實看著還是畸形,但至少比原先好。

  晉王妃還琢磨出了一個方子,用生羊骨中間的油塗抹雙腳,可以有效緩解放足過程中,牽動雞眼與繭子時的痛楚。

  ——這中間,晉王妃的身子足月發動了,當時場面一片兵荒馬亂,反而是王妃本人感覺到羊水破了,冷靜地指揮帶過來的丫鬟、侍衛去請穩婆,再冷靜地借用了裹腳女子家的廂房。

  朝廷諸公也商議出了一個辦法:把裹腳列為一種刑罰,不分男女——就像是「黥配(臉上刺字)」、「髡首(剃去鬚髮)」、「劓鼻(割鼻)」、「刖足(斷腳)」那樣。

  「先公告天下,將這個新刑法傳出去,隨後,從各州府的牢中選取罪行稍重的犯人行刑。刑部則儘快做出相應律法,劃出一個圈,規定好什麼罪才能動用裹腳之刑……」

  簡而言之,就像是把剃頭、剃眉毛、刺臉和犯罪關聯起來一樣,從今往後,裹腳也是犯了法的人才有的標誌。

  竇丞相最後做了個總結:「如今裹足尚未形成風氣,使民眾在將之視為正常前,先一步打為不正常。自然,總會有人追尋奇特,越禁止越去做,此時就當以動私刑之罪嚴懲。」

  今文學派領頭人季歲在地方向中央遞上第——不知道多少版的《論語》《禮》以及其他經典的最新注釋。

  ——六經注我。

  他們最擅長根據掌權者的需要來解釋典籍。

  以「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孔子語」為核心,輔以此事敗壞道德,並駢四儷六地描述男子會因此縱情聲色,女子會被認為冶容誨淫,裹足之風決不可興起。

  民間,不少女子站了出來。

  已經得了自由身的前花娘中,有文采斐然者筆鋒辛辣地作詩:「三寸弓鞋自古無,觀音大士赤雙趺。不知裹足從何起,起自人間賤丈夫!」

  有行醫的女子四處與人言說,裹腳是在扭曲雙足骨骼,使其形狀變化,纏久了身體就會適應這種變化,即使用力扳扯,也無法拉直。

  有商女以利益出發,一筆一筆算帳,言雙足完好者為家庭賺取的錢財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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