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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陽公主聽得入迷:「那後來呢?」
「天下初定,不論男女皆渴望家庭,那些女子便歸家了,有的與丈夫重逢,有的籌備嫁人。」
襄陽公主「哦哦」地點頭:「那,爹說的讓你入朝為官……」
「你爹看我難過,確實問過我,只我拒絕了。」
作者有話說:
受祿之家,食祿而已,不與民爭業
——《前漢書》
*
從來如此,便對麼
——魯迅
*
不願意做飯參考自:
《詩》曰:惟酒食是議。幾烹調飲膳,婦人之職也。近年婦女驕倨,皆不肯入庖廚。
——《永樂大典》
第74章 竇羲
「只我拒絕了。」
竇皇后說這句話時,一派雲淡風輕,襄陽公主卻是有一下沒一下地揉搓著自己冰涼的手指,鼻子一瞬間有些酸。
「為……」
「你爹是真心的,我知道。」竇皇后笑了笑,這個笑容沒有一絲一毫的嘲意:「可我若是答應了,一日兩日還好,長此以往,我和他會君臣之義更勝夫妻之情。」
「當君臣……不好嗎?」
竇皇后搖搖頭:「你爹他為人又倔,脾氣又犟,唯我獨尊,不一定吃軟但一定不吃硬,與他做夫妻,他會敬你愛你,可若他看你是臣子,他是一定要壓著你,不容忤逆。」
襄陽公主輕輕咬著筷子,子女不應該妄議父母,她沒吭聲,但心裡已經高舉贊同的大旗了。
竇皇后告訴女兒:「所以,那個時候,回到後宅是我最好的選擇。」
在後來三十三年的日日夜夜中,竇羲也想過,如果自己選擇進入朝堂又如何?隨後,她自己推翻了這個想法。
那個時候,她進入朝堂,靠的不是自己,而是丈夫片刻的憐惜,君主一時的熱情,大臣們敬的不是她,而是「皇后」。他們不會給她使絆子,卻也不會把她那身官服作為才能的象徵。
在他們看來,這只是皇帝掌握權力後,拿來哄皇后開心的一點小小任性。
退回後宮,作為皇帝和群臣間的最後一道鎖,最後一面盾。或者進入朝堂,慢慢變成被架空的擺設臣子……
其實她並沒有第二條路可選。
而這些年的經歷也驗證了她當初的猜想——妻子的勸說和臣子的諫言,在帝王眼中,完全是兩種意義。
竇皇后看得很清楚——
「這個天下,需要的從來不是兩柄針鋒相對的利劍。過剛易折,它需要的是——」
「一把劍鞘。」
*
許煙杪拿著尚方寶劍出了京。
不懂騎馬,依然是坐竹車。一路風雲雷動。
梁瑞不禁抬頭望天,看看那天上烏雲密布,雷蛇遊走,又回頭看了看竹車上的許煙杪,心中感慨萬千。
真不愧是白澤啊……出行都有風雷相送。
「白澤」也在抬頭望天。
【好大的雷暴天……】
許煙杪抱著懷裡金屬的尚方寶劍,憂心忡忡。
等會兒該不會一道雷下來把他劈死吧?
「梁——主——事——」
許煙杪扯著嗓子喊。
雷聲滾滾,梁瑞也只能儘量抬著聲音回他:「怎——麼——了——」
「我們這次還是要換馬不換人嗎?」
之前他們能及時趕到,就是走了急腳遞的路子,六百里加急,換馬不換人。但這樣做,真的是差點累死在中途,到達京師時腿都在發軟,胸口燙到幾近爆炸,一呼一吸都帶著血腥與煙塵。
如果再來一次,許煙杪都不知道梁瑞的身體還能不能撐住。
所幸,梁瑞沉吟片刻,道:「量力而為,此次乘快馬即可,不必加急。我們走之前,公主已離福建不遠,想來這兩日便能到了。」
快馬是只用一匹馬,比直接把馬跑死後換馬的急腳遞慢了不止一點,但還是比坐車快。
不過二十日,許煙杪和梁瑞二人,就到了福建。
災情上報到今日,約莫兩個月了,倒不能說百姓已經恢復了安居樂業,但二人目之所及,民眾面上仍有些許菜色,卻至少都是囫圇個兒,沒有因為饑荒就剁胳膊。
許煙杪鬆了一口氣:「之前看野外連枯萎的狗尾巴草都沒了,我還以為……」
梁瑞亦是和緩了面色:「想來是殿下與尚書此行穩定了局勢。」
不然就那個巡撫,誰知道福建會變成什麼人間地獄。
不過,倘若朝廷通過了印刷寶鈔救災的策略,現今肯定不能夠如此平和。
梁瑞看了一眼許煙杪。而許煙杪也想到了寶鈔,心情一下子難以言喻起來。
他穿越過來一直謹小慎微,能過一天是一天,如今……也算是為這個時代做了一點事?
「梁公!許郎!」
萬壽公主的聲音傳來。
許煙杪抬頭一看,只見公主形容疲勞地走過來,明顯這些天沒少勞累。
但她的神色比以往堅毅了許多,便連柔和的嗓音也凜然了:「寶鈔之事如何了?陛下他怎麼說?」
許煙杪便把事情按照他的視角描述了一遍,並且發表感言:「還好趕到得及時,而且陛下也開明,才制止了此事。」
萬壽公主輕舒一口氣:「那就好。」
梁瑞注意到萬壽公主旁邊有個瞎了一隻眼的官員:「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