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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棄了家族責任的懦夫,竟還有臉回來。」黑田家主咳了兩聲,冷笑著盯著對面的男人,「你以為混到個代號,就凌駕於枡山家和我之上了?錯了!你只是永遠失去了主公的信任!」
皮斯科沒有跟已經魔怔的男人繼續這一話題,轉向他驚懼不安的兒子:「你父親同我是同年出生的,但他是長子,我是三子,上面還有兩個哥哥,除非他們都早逝,否則我沒有機會繼承枡山家——其實我也不想繼承,我喜歡機械,也想到更大的地方去。」
「但你父親時至今日也不能理解,」皮斯科嘆了口氣,「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那位先生大概是想起了我的出身,讓我來處理你們同格瓦斯的矛盾。」
黑田家主一聲冷哼。
「黑田,那隻貓就是格瓦斯的命,你必須向她謝罪。」
黑田家主聞言暴怒:「怎麼!琴酒闖進來打傷我父子二人還不夠嗎?!難道還要我為一隻小畜生向格瓦斯磕頭謝罪?!」
皮斯科露出了些許失望的神色,他與暴怒的髮小對視片刻,輕輕嘆氣:「黑田,你我二人的先祖都是追隨先主公的武士,我背棄了家族,你卻沒有,還當上了家主,怎麼能輕易忘記武士道精神呢?」
黑田大郎還未反應過來,皮斯科已經將帶來的木匣放到桌上推了過來:「來之前我回了一趟枡山家,取來了這把脅差,當年先主公讓名家打制了這套佩刀,太刀賜予了黑田家,脅差賜予了枡山家,到今日,它們已經分開了二百餘年。」
「黑田,交情一場,這是我能幫你爭取的最大體面了。」
黑田大郎看著臥在匣中絲緞上的短刀,瞠目結舌:「不……這不可能!」
「你還不明白嗎?!」皮斯科厲聲呵斥,「那位先生讓我到這裡來,就是要給格瓦斯足夠的補償!怪就怪你搞錯了自己的身份!」
第140章 懊悔與朝陽
黑田家主麵皮抽搐,同樣的震驚,但不同於兒子的惶恐,他眼中更多是難以置信的悲憤:
「主公竟要為只畜生令我切腹?!」
皮斯科嘆了口氣:「你到現在都還不肯從自以為是的幻夢中醒來啊,黑田。」
「重要的不是那隻貓,它是貓,還是錢包,或者一根頭發都無所謂,」皮斯科憐憫地看著被「主公內臣」這一重身份蒙蔽雙眼,一路走到死地的發小,「重要的是格瓦斯。既然你如此看重鳥取這個地方,又為什麼意識不到那位先生把她召來,就是為了給她蓋上『寵臣、愛將』的標籤?」
「你折辱了格瓦斯,損傷了那位先生的顏面,卻自以為還能憑藉他留給鳥取舊人的些許情分作威作福——無禮又愚蠢的人,一直都是黑田你啊!」
皮斯科的話音不大,卻如炸彈般摧毀了黑田家主所有的憤怒和屈辱。
呆愣良久,一滴濁淚划過染血的面龐,即便狼狽如斯也一直挺得筆直的脊樑慢慢彎了下去,大約因為養尊處優而顯得比實際年齡年輕的臉,像是被撤去了濾鏡,龍鍾老態顯露出來。
「怎會如此……怎會如此……」黑田家主涕泗橫流,仰天長嘯,「主公!仆懊悔!仆懊悔啊!」
皮斯科搖頭嘆息,現在懊悔還有什麼用呢?弄丟的貓一時找不回來,格瓦斯遭受的欺侮無法被抹去,接到來鳥取解決此事的命令那刻皮斯科就明白:平安庭園此行,就是要死人的。
那位先生受損的尊嚴與威信必須以血來彌補。
「大郎,不要呆坐,去庫房取家傳太刀來,」皮斯科淡淡地下令,「為你父親介錯。」
已經嚇呆的黑田太郎被他叫醒,顧不得腿傷,哀嚎著跪爬過去,不住叩頭:「枡山先生!我們知道錯了!我……我去給格瓦斯認罪!土下座、剁手……黑田家的收藏和積蓄她儘管拿去!求先生救救家父!」
「快去!」皮斯科推了一把悲痛的年輕人,「不要讓那位先生以為黑田家有怨懟的想法!」
要黑田命的難道是格瓦斯麼?她只想她的貓能平安回來,黑田全家的命運,從來都只捏在BOSS手里啊。
黑田大郎聞言仍哀求不已,他的父親卻終於醒悟過來:不錯,主公的怒火已勢不可擋,無論是真情還是假意,目前枡山憲三帶來的噩耗只關乎他一人,如若再遷延,進一步惹怒主公,才真的是滅門之禍。
「大郎!去!」黑田家主抹了一把臉上混著血污的淚水,怒目圓瞪。
去往倉庫要經過待客的茶室,柚李看著狼狽的年輕男人嗚咽著經過,又抱著只古樸華麗的木匣踉蹌而回,只端起茶喝了一口。
「鬧挺大啊,」負擔著陪坐職責的愛爾蘭咔咔嚼著茶點,「一大男人,都哭了。」
「自作孽,不可活。」柚李漠然道。
黑田大郎帶著家傳太刀回到書房時,琴酒和格瓦斯鬧出來的狼藉已經被清理,書房恢復成大體整潔的模樣,父親已脫去外衫,擦淨面上的血污,只著襦袢端正跪坐,一臉肅穆,唯獨雙眼赤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