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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黎直視這個男人,道:「我如今已經成年,您現在想毀約,我確實無法阻攔。但再怎麼說融科信息也是我一手打造,研發室里大部分的人同樣是我當初一個一個挑出來的。」
於榮年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他自然從很早以前就明白自己這個孩子不容小覷,但還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令人感到某種危險的威脅。
「您也清楚,我可以做出一個融科信息,就可以做第二個。」青黎聲音微嘆:「爸爸,我不想把事情做得難看。」
於榮年冷哼:「你今天跟我算得這麼清楚了,還不算難看!」
青黎:「所以您到底為什麼想毀約?」
「我……」於榮年當然可以拿出各種藉口,個個都有理有據,但此時對上青黎那雙洞若觀火的眼睛,那些隱藏在藉口的貪念卻好像在一瞬間無所遁形,以至於竟有些語塞。
青黎並沒有繼續追問,很快收回目光,說:「爸爸,我要求不多的,人可以給您留下,股權給於池,我要錢。」
青黎是真的不想跟於榮年撕破臉,這些年,他雖然忙於工作,但待青黎確實不錯。
這一世,她來得很早,父母親情間的關愛和身體裡細微切實的成長,有時候也會讓她產生懷疑,或許這就是她原本的人生,而曾經的「周青黎」不過是黃粱一夢。
如果不是遇見於池,如果沒有看見那段未來。
於池。
青黎確實對她抱有補償的心態,但除此之外,她同樣希望對方過得好。
元旦前的一個工作日,於榮年終於拿了文件回來。
其實哪裡有說得那麼難呢,於榮年如今坐鎮集團首位,融科信息的股權他又占了大頭,在外來看,說是他的私人財產都不為過。商場之上,由於一些競業條款,讓家人或子女幫忙記名股權的事很多,即便是現在掛上了於池的名頭,其他人也會以為于榮光有後手。
青黎在健身房裡找到於池。
家裡的健身房裝得很完善,跑步機、橢圓機、動感單車、啞鈴、健身球,靠里一側還有一張撞球桌,落地窗明亮乾淨,正對著外面飄雪的山林。
於池正在跑步機上跑步,外套搭在旁邊的凳子上,裡面只穿了件黑色背心,服帖地勾勒出細瘦的腰身,頭肩比堪稱完美。
青黎敲門的動作頓了下,看著她的背影,於池的身形長得很漂亮,脊背薄而韌,手長腿長,線條起伏的十分優越。
青黎注視了一會兒,正打算走過去,就看見對方原本規律的步子突然亂了下,頭也轉過來,目光在對上青黎時像是愣了愣。
「小心!」青黎出聲提醒。
但即便如此,於池還是在晃神中腳步一錯,然後特別乾脆的被跑步帶甩出了機子,「咣」的一聲單膝磕到地上。
青黎忙過去把跑步機關了,而後去扶於池:「沒事吧?」
「沒、沒事……」於池手撐著地板站起來,臉頰通紅。
青黎把她扶到旁邊的凳子上坐下,又蹲下來去看她的膝蓋,健身房裡鋪的是石塑地板,質地較軟,但剛才那一下聽聲音就挺重的,「有沒有摔到哪兒?受傷了嗎?」
「沒傷,我我剛才用胳膊撐著了。」於池邊說邊把深褐色的工裝褲拉起來,膝蓋處有些紅,好在沒破皮。
青黎問:「手呢?」
於池說:「手也沒事。」
青黎這才站起來,看著她:「你幹什麼呢?跑個步還能把自己摔了。」
「我,」於池有點不自在地躲閃她的眼睛,停頓了下才抬手指指落地窗,說:「我剛才從玻璃上看見你,還以為是幻覺呢,嚇了一跳,然後就被甩出來了。」
青黎失笑搖頭:「芝麻膽兒。」
於池抿唇,想反駁,片刻後又忍下了,兩隻手臂撐著凳子。
青黎靠著跑步機的扶手,室內的燈開得通亮,於池應該已經跑了一會兒,胸腔和雙肩都因為活動後的喘息而帶出起伏,露出來的皮膚上也都沾著薄汗,經光一照,露出水蜜般的光澤。
青黎的目光從她平直的鎖骨移開,問:「簽了嗎?」
這一問於池心裡因為剛才摔倒而產生的窘迫全跑了,目光盯著地板上灰暗的紋路,悶悶地說:「還沒。」
青黎問:「是有哪裡看不懂?」
於池說:「我就是沒明白……」
「沒明白什麼?」
於池欲言又止,好一會兒才抬起頭:「公司明明是該給你的,為什麼現在要給我?我又不懂,我也,我也不想搶你的東西。」
青黎看著她,於池的眼睛生得很好看,輪廓流暢,瞳仁烏黑,光線落進去,有一種通透而澄澈的水光質地。
「不懂可以學,也不是現在就讓你進公司的。」青黎說。
於池沒說話,但目光里已經對她避重就輕的話露出挫敗。
「你沒必要有這麼大的心理壓力,其實就算你不在,我也大可能不會接手公司的事。」青黎很快接著說道,「融科現在鋪的攤子太大太雜,你單看爸爸如今的工作密度,便知道他平日裡有多忙,除此之外,打通關係、晉身上位,免不了要涉及應酬社交,我沒有那個心力去做,也不會去做。」